茅盾说,萧红是寂寞的。
我想,这是对的。
读完《呼兰河传》之后,才深感他的话是那么的准确。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似,为什么这么悲凉?”
这一句轻轻的感叹,已将我的心凉透了。
“只是天空蓝悠悠的,又高又远的。”
该是多么敏感的孩子,才能注意到这蓝得苍凉的天空?
要说书里所描写的人事都是作者小时候的记忆,我是不相信的。童年,那么一丁点的孩子,眼里怎么懂得跳大神、放河灯、赶娘娘庙背后的凄楚和辛酸呢?
“水上跳跃着天上的月亮,真是人生何世,会有这样的好景况。”
这哪里是一个小孩子的话语呢,分明是一个无比寂寞的女子,抒发着无处可去的凄凉。流浪在外,回忆中的故乡,不过如水中之月一般,是回不去的幻影。
而现实,是纷飞的战火,是麻木的人心。
呼兰河的每一个人,都忙着生,亦忙着死;都为了生,也为了死。有时,生不如死。有时,生亦犹死。
可不是吗?
那年纪轻轻的团圆媳妇,生的时候无人怜悯,死的时候却有人为她掉眼泪了。
那每日操劳的冯氏磨官,死了妻儿,却依旧平平静静地活在破了大洞、顶着青天的旧磨坊。磨坊的主人由老头变成了年青人,他还依旧是拉着跛脚的小毛驴,一圈一圈地转着。
“逆来顺受。你说我的生命可惜,我却不在乎。你看着很危险,我却自己以为得意。不得意怎么样?人生是苦多乐少。”
于是,一年又一年,呼兰河小城的人们,没有风,没有雨,关着大门静静地过着日子。
最终,萧红在繁华的香港,搁下了笔。
她病得越重,就越寂寞。可她却总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只是,在她还担心自己会死于炮火之下的日子里,严重的肺病夺去了她年轻的生命。
她被埋在了浅水湾旁。
茅盾说,在游泳的季节,年年的浅水湾该是有不少红男绿女罢,然而躺在那里的萧红是寂寞的。
人潮来去,能解开那位女作家的寂寞之人,无影无踪。
大概谁也解不开他人的寂寞。
寂寞,总是无他的,无解的,无尽的。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从前那后花园的主人,而今不见了。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
那曾经赋予后花园生命的老主人消失于云雾间,那曾经嬉戏于后花园的小主人弃它而去,那曾经繁华而荒凉的后花园,只能静静地,看着寂寞的轮回。
因而我也只能轻轻合上书的最后一页,从萧红笔下的寂寞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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