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金明妈扑向了林依瑶,不如说她是滚向林依瑶。她全身的肥肉随着她移动的脚步颤抖着,那一双被肉挤得极小的眼睛里燃烧着两团火。她的脚步还未挪到林依瑶面前,已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去抓林依瑶的头发。
林依瑶迅速地向旁边挪了几步,她轻而易举就躲开了金明妈的“魔爪”。
金明妈这一下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她肥胖的身子向前扑着,这一下扑了个空,她的整个身子向前倾,她弯着腰向前挪动了好几步才没有跌倒。就这几步让她满头大汗,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金明妈一只手叉在腰上。她略弯着腰,指着林依瑶:“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当初金明就看不上你,是你死乞白赖地拿肚子威胁我屋。我看你可怜,才叫金明娶咧你。”
林依瑶把一岁多的孩子放到了身旁,她也指着金明妈:“把你自己说成好货咧?谁知道你年轻时候要不要脸呢?我不要脸,我就是不要脸,娶媳妇踏婆的脚后跟。”她骂人时,眼角下的红胎记愈发得显眼。
金明妈跳着向林依瑶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你牛蹄窝子尿尿,瞅一下你那怂样子?你又黑又丑不说,还生不了个男娃。我屋几代单传,你给我屋生咧个赔钱货,还有脸叫我给你看娃?”她趁机揪住了林依瑶烫着的卷发。
林依瑶也不示弱,她也抓住金明妈的一撮头发。
金明妈一只手揪依瑶的头发,另一只手放在依瑶肩上,抬起粗短的腿往依瑶身上踢。
林依瑶向后倒退了几步,她想避开金明妈的脚。
金明妈却趁势扑上去,她把林依瑶压到了身上,然后顺势骑到林依瑶身上。她的双手扯着林依瑶的嘴角:“我叫你满嘴喷粪,没大没小。你妈个没教养的东西生下你这少教养的货,你祸害我屋来咧?”她一会打依瑶的脸,一会儿揪依瑶的头发。
林依瑶的手抓向金明妈的脸:“你也不看看你是个啥货?你就是个不叫人敬的东西。”她的手从金明妈的额头直抓到了唇角。
金明妈的脸上霎时渗出几道血痕,她杀猪似地哭嚎:“儿媳妇打婆婆咧,儿媳妇打婆婆咧,我,不,活咧!”她像一个幼小的孩子坐在林依瑶身上蹬着脚,手拍着腿。她们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有一岁多的孩子。
依瑶的女儿站起来又跌倒,小家伙坐在太阳底下哭嚎着:“妈妈,妈妈……”
厂区的人都围着看热闹,一圈一圈地围过来。姜寒云怕撞到孩子,她推开人群,抱起了孩子:“不哭,不哭,姨抱抱。”
孩子看着自家奶奶和妈妈扭做一团,她许是被吓到了,张着小嘴,仰着小脑袋,闭着眼睛使劲地哭。
姜寒云看孩子哭的停不下来,她冲着林依瑶和金明妈喊:“你们有完没完,你们就不怕吓到孩子?”
林依瑶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她推开金明妈,走到姜寒云面前,抱过自己孩子:“你装什么好人?你在这里看我热闹,很高兴是吧?”她比以前瘦了许多,皮肤愈发的黑了,黑眼圈很严重:“姜寒云,我们看谁笑到最后?我要让林家那个老太婆知道,咱们俩到底谁有出息?”
乔远寒把寒云拽到自己身边:“我们走,人和禽兽有什么道理可讲?”
林依瑶的目光里全是恨意,她咬着极薄的嘴唇瞪着乔远寒和姜寒云的背影。她一只手抱孩子,一只手推开围观的人:“都看什么看?不怕把眼睛看瞎了。”
“吃屎咧!”造气车间的一个小伙子想冲上去打林依瑶,旁边的人死死拽住了他。
林依瑶到了自己岗位,她把孩子放到办公桌上。她一只手拽孩子,一只手拨通了夏沫办公室的电话。
“你好,帮我叫一下夏沫。”林依瑶看了看操作室外面,她现在也独立上岗了。合成车间比碳化车间轻松些,女工也比碳化车间多。厂里的许多谣言都是从合成车间传出去的。
“喂,你是谁?”夏沫接听了电话,她极不耐烦。
林依瑶的唇角咧了咧:“夏沫,是我,林依瑶。”
“哦,是你,你不好好上班带孩子?”夏沫阴阳怪气。
“夏沫,你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金明的工作是调动了,我的工作呢?”林依瑶咄咄逼人。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夏沫觉得自己快变成被渔夫捕到的金鱼了,林依瑶的条件越来越多。
“对,我的工作肯定是我的事情,那乔远寒呢?乔远寒的事情是谁的事情?”林依瑶笑了起来:“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还要上班。”她挂了电话,她等着夏沫来寻自己。企业眼看着要破产了,她要想尽一切办法调动工作。
中午十二点,林依瑶让人替她看着岗位,她抱着孩子回家做饭。她走到厂门口又遇到了乔远寒和姜寒云。他们手挽着手的背影让她艳羡。她和金明的婚姻除过争吵还是争吵。金明在药厂上班,依然是死性不改,整天和不同的女人勾三搭四。
林依瑶看着乔远寒拥着寒云。乔远寒看寒云的眼神里全是深情:“寒云,你后天早上再走,我送你去,我要知道你在哪里。如果你忙的回不来,我就去看你。”
姜寒云挽住乔远寒的胳膊,她靠着他的肩膀:“嗯,我会尽量回来。你这么大的人,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我不放心你。”
乔远寒的嘴唇吻寒云的额头:“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他的手摸寒云的眉毛:“我一会儿回去试试给你画眉毛。提笔,画眉,一生只为一人。”
第三天早上六点乔远寒和寒云坐上了215路公共汽车。他和寒云又一起倒5路车坐到李家村。
姜寒云把乔远寒带去了黄阿姨的商铺,又带去了她做衣服的机工房。
乔远寒看了寒云住的地方,他记下了门牌号才离开。他走时把自己的传呼机给了寒云:“我下午给你打传呼,你若能回来,我就去车站接你。”
“好。”姜寒云因为要上班,不能送远寒去车站,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深深地失落。
李师傅在裁剪房门口看着,姜寒云送乔远寒走。待乔远寒走后,他把寒云拽进了裁剪房。他拿起笔写:寒云,刚才那个很帅的小伙子是?
姜寒云笑了笑,她接过李师傅手里的笔:他是我的未婚夫。
李师傅看着寒云写完,他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黯然。很快的,他又微笑,他冲着寒云竖起自己的大拇指。
姜寒云并没有注意到李师傅表情的变化。她只看到李师傅在夸乔远寒。她的眉梢,眼角全是欢喜,她也觉得远寒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从这一天起,李师傅裁剪衣服总是拖在晚上,他会让寒云帮着他拿布料,帮他量尺寸,做记号,他就在旁边喝茶水……他也会让寒云试着做简单的裁剪,比如裤子,或者裙子。
姜寒云便有连着几日回不去的时候。乔远寒会赶到李家村来看寒云。他每天下午都会给寒云打传呼,只要寒云回厂里,他就骑着三轮车在韦曲北站等寒云。
这天下班早些,姜寒云又领了工资。她刻意经过文艺路,买了一块极好的布料,她想给乔远寒做一条裤子。
姜寒云刚下215路车,就看到了乔远寒:“远寒,你怎么不呆在树荫下?”九月中旬还有着夏天的余热,这时候厂里已准备停产了。
“我怕你下车看不到我着急。”乔远寒的目光停在寒云白皙的脸上,他有两天未见寒云了。
姜寒云注视着乔远寒:“你额头上都是汗。”她心疼地用手绢给乔远寒擦着汗,乔远寒弯下腰配合着寒云。
“远寒,我发工资了。”姜寒云看着乔远寒笑:“我们去菜市场,我得给你改善伙食。”
“好吧!”乔远寒把寒云抱到了三轮车上:“你怎么还拿着布料?”
“我想给你做条裤子。”姜寒云在乔远寒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我知道了。姜师傅想拿我练手?只要你喜欢,随你了。”乔远寒看着寒云:“我今天经过文化街,看到一套秋裙挺好看。我们去看看?”他想给寒云买衣服。
“远寒,我就是做衣服的。”姜寒云拒绝着,她有了钱总想给远寒买东西。远寒有了钱总想着送寒云礼物。他们的礼物并不贵重,但他们都异常珍惜。
乔远寒骑着三轮车,姜寒云坐在车上。他刻意把三轮车骑得快些,这样有风,寒云就不会受热。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却未曾注意到,他们的背后有双眼睛里全是狠毒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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