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山楂

                                         

      澹然居的所在地城则村有几片山楂林，说是山楂其实不很准确，应该称之为红果更妥帖。据当地人介绍说山楂比红果个头小，只有指头肚大，味道却比红果好。说红果是山楂嫁接后的品种。我搞不清究竟，总是把山楂和红果混同为一种东西，当年喜欢过一首俄罗斯歌曲《山楂树》，至今记得几句歌词：“啊，那可爱的山楂树，白花开满枝头，啊，那可爱的山楂树，为何要发愁……”因此对山楂这个词情有独钟，也就不去区分明细了。

      秋天柿子黄的时节山楂也红了，村前村后的山楂树挂满了密匝匝的山楂果，鲜红油亮，一嘟噜一嘟噜的，待等霜降一过就可以采摘了，村里的山楂树每一株都有户主，因为山楂经济效益不好，也非村民生活的必需品，所以没有人打理，任其自身自灭随意生长，山楂林下长满了荒草，人走进去能遮没半个身子，结出的果实几乎有一多半被害虫咬坏。尽管如此，到了采收的季节总有人上门来收购，一斤山楂几毛钱，村民为了提高收益，切成山楂片晾干后才卖。忙过了秋收，家家户户的女人们有切山楂片的，有镟柿饼的，开始另一番忙碌。

      去年有农民朋友摘了送给我一袋子山楂果，吃不了就做成山楂酱，据说山楂酱降血脂的功效很好，就每天早晨用馒头或者面包蘸了山楂酱当早餐。今年不好意思再让别人送，等着山楂收过之后，去地里捡一些。这时的树梢头大多稀稀拉拉只有些零星的果子了，有的人家嫌麻烦，看不上那几个小钱，干脆就不要了，所以也有的树枝头依旧果实累累，这就给了我不劳而获的机会。

      残留在枝头的山楂，相比较而言品质要好的多。没被轻易打下来说明没有虫害，这时的山楂熟透了，颜色红的发紫，里面的果肉绵甜粉嫩，做出的山楂酱色泽鲜红，口感绝佳，看上去十分漂亮。

      瞅了一个休息日，我和丈夫拎着水桶，㧟了两只框子，拿了一个编织袋，另外还带了一个大床单，走进山楂林，丈夫选了一株果实较为稠密的山楂树，把床单铺在草地上，抓住树干摇一摇，山楂就呼呼啦啦的落了下来，之后不管好坏一股脑提溜起来放到一边。我没有力气摇树，拿着竹竿在枝头随意敲敲打打，一阵噼里啪啦后，蹲下身子扒开草丛，就见新鲜的山楂东一堆儿西一撮的，只挑完整的，个大的，没有虫眼的捡起来，不一会儿就是一小筐，然后倒进袋子里再去捡来。

      捡累了，就草地坐下歇息，微风掠过，送来隐隐的寺院钟声，若有若无，如同琴弦上的泛音，透着一种引人入胜的玄妙。浮山和珏山相邻，想必这钟声是从珏山传过来的。钟声让我想起了琵琶独奏曲《阳春白雪》里的“道院琴声”，那种细若游丝的声音有一种直捣人心的力量，听来让人若有所悟若有所思。

      阳光很好，乡间的风景很好，四围山色披着一层薄薄的青雾，漂亮的蓝紫色有一种迷离恍惚的朦胧，天不是很蓝，白云不成朵，涣散着随风飘荡，丹河在沟壑间哗哗流淌，不知名的鸟儿飞来飞去。

      山楂叶子泛黄了，柿树叶也泛黄了，却黄的不同，各有各的特点。紫色，黄色，白色的野花在田埂上堤坝间随意开放着，深红浅红的各色野果挂在灌木丛中煞是好看。秋天的山乡是一个调色板，令人眼花缭乱。

      柿树上的柿子大多没人采摘，就那么挂在枝头任由鸟们随意啄食。不远处的梯田里，村民梅梅正在打理地塄。梅梅告诉我哪一棵树上的山楂好，拿起棍子站在地楞边帮我敲了几棍子，就见地上又呼呼啦啦的落下一大片。歇够了，继续捡，捡了堆在山楂树根前，等着丈夫过来收取。

      儿时捡过麦穗，捡过豆子，那是一种充满天真的快乐，相比较之下，老来的捡山楂少了几分童趣，却也是一种带着游戏意义的玩耍。捡，总是有一点讨便宜的意思，因为是人家不要的东西，所以这便宜讨的多少有点天经地义。

      很快编织袋满了，水桶也满了。一边说太多了不要了，够了，一边不由自主继续往框子里捡，弄这么多其实吃不了，无奈贪心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即便用不了吃不了，只要条件允许，就会不自觉的往兜里揣，而事实上不过是被贪心奴役，给自己找累罢了。我和丈夫俩人手提肩扛着一路往回走去。半道口渴了，路过田大姐门口，进去讨了一碗水喝，田大姐出来验收我的劳动成果，惊讶地说，哎呀，这山楂跌么好啊，又红又大，还没有虫。我说是啊，这都是你们不要的东西啊，地里多了去了。

      田大姐说，又卖不成个钱，光吃能吃多少，甚的好东西，谁稀罕。

      吃过午饭，我和丈夫在院子里拾掇了一下午，筛选了又筛选。接下来的工作将是做山楂酱了，并且一开始就知道，做山楂酱是一件比捡山楂更辛苦的活儿，并且还知道做出来后大半会送人，但是既然捡回来了总不肯扔了，再辛苦也一定会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