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走狗

 家臣走狗

    2013-9-9

庄子有言，小盗者拘，大盗者为诸侯。历史是胜利者的发家史，总有些事让人唏嘘。曾有阵子老想一个问题，霍光张居正诸流威名显赫一世，身后却都惨遭连诛灭族之祸。为什么？王莽篡汉被族还情有可原，可上两位于公于私都是大有功于国的。霍光受汉武帝托孤之重佐昭帝废昌邑立宣帝，匡国家安社稷，兴废利弊经国济世。这些词在现在看来平平淡淡，可那个危局好比是汉家大家庭顶梁柱倒了，危机四伏，是这个霍去病的胞弟走出内阁，扶大厦于将倾，挽历史之狂澜，御外安内，并重新夯实了大厦根基，才有了后来的大汉昭宣中兴盛世。于私，汉宣帝刘询这个汉武帝的嫡皇孙因父亲戾太子政变失败受牢狱贬为庶人，是霍光把他从民间找到扶上帝位，有再造之恩。

就是这么一位可以和周公并起的帝佐能臣，一代史学家班固给了个定论“不学无术”，死后没几年身败名裂，与霍氏相连坐诛灭者数千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霍氏享国日久，根据朝廷，专权侮上。绝对的权利造就绝对的腐败，导致必然的黑暗，不能满足的欲望灭亡是最终的坟墓。《汉书》如是说，霍光病重拜拜的时候汉宣帝亲临涕泣。如果仅仅是这样子，哪怕是朝野树敌太多被人落井下石，哪怕曾经让皇帝芒刺在背，毕竟人死灯灭树倒猢狲散，就不会有后面的清算了。可霍光有个蛇蝎心肠的大太太显，毒杀了汉宣帝的许皇后，还想谋害太子让儿子禹自立。无度不丈夫，最毒妇人心，骄横跋扈惯了更是无法无天。可以说，这夫人显也是霍光自己利欲熏心狠辣的另一面。许皇后是谁，那可是汉宣帝的患难夫妻感情甚笃，他儿子汉元帝老娘。杀父仇夺妻恨不能不报，给个谋逆罪，霍全族斩于菜市口。爱，不需要理由，恨，却要千万个借口。

不得不说汉宣帝刘询由一介布衣而登大宝，振朝纲安宇内图复兴，是相当有有作为有勇气能隐忍的。“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杀伐决断恩威并施，帝王术。有一种观点，宣帝亡霍，有郑伯克鄢于段的手段。在当时被一个茂陵徐生看出端倪，他提出“霍氏秉权日久，害之者多矣。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霍氏泰盛，陛下即爱厚之，宜以时抑制，无使至亡。”有道是，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连及后来的张居正，宰辅，帝师。《明史》记“神宗初政，起衰振隳，不可谓非干济才。而威柄之操，几于震主，卒致祸发身后。”当然，后来当家做主的明神宗就不怎么样了。好像谥号为“神”的帝王都不怎么地，“民无能名曰神。不名一善”。在封建专权体制里，在家天下的意识形态里，这些权臣干将不过是帝王家的功狗。狡兔死，走狗烹，几千年历史，玩的就这么个终极猎杀游戏。杀个狗，需要考虑它痛不痛，需要手下留情吗？

有道是，势不能用尽，福不能享穷。功成身退，不相害。像范蠡郭子仪这些人是相当高明的，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曲可以求全。

儒家思想自一开始就在教化世人，崇圣尚贤求仁义，历来为执政者推崇，可执政体系内部却多明争暗斗颠覆伦理。几千年三纲五常下来，奴役思想根深蒂固，都成了与生俱来。个人的价值自我实现，都要依附权贵，出卖灵魂和尊严。人人生而平等自由，却无所不在枷锁之中。所以更需要思想觉醒。凭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凭什么王侯将相有其种乎？凭什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就要去打洞？一人飞来横祸，围观者不声张正义，既是帮凶也是受害者。上帝在现世之前，没有指定救世主。诚然大自然就是造物主，世界上没有上帝也没有鬼神。有些闲着的刀笔客习惯性的扯一大堆就为证明一件事：中华文明封建了两千年苦难了一百年就为等谁来拯救。如今爱讲下基层接地气，楼上住惯了确实该下来踏踏青呼吸下新鲜空气。这也是没有民本思想的。民主、自由、人权，似乎是很遥远的故事。想起老庄思想的无为治世，民使为自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自由，人之根本，不可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