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搬进公寓的第一天,电梯里遇到了刘大胆。还是他自我介绍“我姓刘,外号刘大胆”。
这个外号由来已久,据他说,他的经历可以写一部冒险小说了。
小时候,和小伙伴去河里抓鱼,遇到一条蛇,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唯有他迎难而上,拎着蛇尾巴,甩啊甩的,拎回家扔在灶火里,喷香喷香的,小伙伴们跟在他身后吃香的喝辣的,大有“山寨王”的潜质。
晚上,去墓地里逞英雄,打着手电在村西头的墓地里找鬼,鬼倒是没找到,蛰伏的野猫野狗瞪着绿莹莹的眼睛冲了出来,把大胆吓出了“尿失禁”的毛病,访了乡下的名医才治好。
在学校也不老实,背后的“狗头军师”撺掇他揪女孩辫子,他也听;扒男生裤衩子,看牛牛,他也干;故意讲话、睡觉气老师,这事他也能做得出——分明让一些聪明的学生当了枪使,他还骄傲得很,做事之前被捧得高高,出了事被摔得惨惨的。
老师找家长,他爸是个好强的人,给老师添了麻烦,丢不起那人,索性不念了,回家干活吧!
初中还有一年才毕业,刘大胆已经有了一年的工作经验。工地里风里来、泥里去的活,他能干,不可惜力气,更不会偷奸耍滑,领着他干活的工头对他赞赏有加。
那一段时间,刘大胆风光着,在学校里没有得到过的嘉奖,工地上给了他,他甚至立志干一辈子工地。连他妈也以儿子为骄傲,在村里散步,腰杆子挺得直直的,穿着儿子买的老北京布鞋,风光了好一阵子。
可是好景不长,包工头拖欠工资,跑路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刘大胆失魂落魄了很久,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赏识他,又不得志了,就像空有一身本事,无处报国的梁山好汉似的。
几经辗转,刘大胆来到了这座城市,在工厂里学了开叉车的技术,收入在温饱和小康之间游移,压力不大,也难发财——这和他暴富的梦想大相径庭——年龄越大,离梦想越远。
好不容易,买了一间房子,装修时为了省钱,刘大胆仗着以前做工地的经验,自己摸索着干。做阳台外包的时候,一失足掉到了楼下,五楼,五层楼的高度。
大难不死,脑袋开了瓢,从此以后,开始口吃,记性也不好。
当了这么多年邻居,现在遇到我,仍然是那几句话,“你在……在哪里上……班啊?”,“你对象在……哪里……上班呢?”
我只笑笑不说话,重复了无数次的答案,没有必要再重申了,知不知道对他来说没有必要。
“还是得去工地上班啊……好,干就完了!”
刘大胆逢人便聊起那些陈年往事,好像一个战士回忆起曾经浴血奋战过的沙场,那里有他的功勋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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