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笼罩着破旧的山村,沿着斜斜的小路一直爬上去,远处就是老宋的屋子。几声鸡叫过后,老宋从屋里打开门,听见动静,睡在门槛下的黑子,赶忙一个翻滚就爬起来了,使劲儿地摇着尾巴,不时发出低吟的叫声,像是遇见了很久没见的老朋友。黑子跟了老宋快八年了,从那时的小黑狗到现在的黑旋风。老宋咳嗽了几声,不耐烦地喊道:“老婆子,起来弄早饭了!”但在老伴炒好菜之前,老宋总是早早地就坐到小木桌前,照他的话说,大桌子不方便夹菜又冷清,他到上一杯酒,就着前几天剩下的花生,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说起黑子,老宋觉得它比自己的儿子还懂事。只要一有人走近他家的院子,黑子就会冲上去吼叫,谁也拦不住,但也不是逢人就叫的。有一年,老宋远嫁外地的小女儿回家探亲,黑子不光没有叫她,还和她的孩子一起玩耍。但跟老宋作了几年邻居的妹夫,只要一进门,黑子就会扑上去,几次都差点被咬伤,他总是抱怨:“哥,你这狗赶紧打了吧!”连老宋城里当官的二弟,也被吓唬过几次,二弟打着官腔说道:“你......这个这个......会出大问题的!”每次说到这里,老宋就会笑着说:“这黑子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明白啊!”其实,黑子就是一只普通的土狗,身上的毛有的稀稀疏疏有的卷成一团,但棕色的眼睛中,不时透露出几分杀气,它发起火了,比它大几倍的狗也敢上去撕咬。黑子的凶恶,让老宋周围的邻居,几乎或多或少都跟他争吵过,但老宋没有怪黑子,因为有些人,老宋很反感,像那个阿谀奉承的妹夫,城里当官的二弟,他们俩个逢年过节从来不来看看老宋,对他漠不关心。
黑子有个特殊的技能,只要老宋或者是它熟悉的人,伸出手,它就会把前掌搭上去,像是在和你握手一样,你使劲握住它的前掌摇几下,它就会咧着嘴,在你的手上舔两口,简直就是两个朋友在握手谈心一般。黑子天天在外面跑,可只要老宋喊一声,它就从老远的地方飞奔回来,老宋也时常告诉黑子别乱跑,小心被狗贩子盯上,黑子只是摇摇尾巴,就好像听懂了似的。老宋关心它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
一天中午,天空飘着小雨,“黑子,黑子,快回来!”连喊了几声,老宋都没见到它回来。老宋慌了神,在堂屋里来回踱步,“最近,估计余老七家的母狗发情了,会不会......”想到这里,老宋的心里咯噔一下,“余老七可不是个好东西,这个人年轻时干过土匪,曾经杀过一家三口,后来抗美援朝,从监狱里被拉去当了兵,才捡回条命......”老宋嘴里直嘟囔。吃完午饭,老宋开始到处找黑子,自家的菜地、废弃的牛棚,最后他去了最不想去的余老七家,一条母狗懒洋洋地躺着屋檐下,身旁还有几撮黑色的毛,老宋感到莫名的恐慌,心想黑子会不会被他给......老宋走进屋“余老七,你是不是把我的狗给打了?”余老七正在烧开水,“老宋,我就算跟你过不去,也不至于做这种事把,都是邻里乡亲的”余老七不在意的说。老宋不想与他纠缠,继续冒着雨寻找黑子的踪迹......
突然,几声微弱的狗吠声引起了老宋的注意,在那个离家不远的坡上。,一堆杂草之中。老宋拨开那堆杂草,眼前的一幕,让他再也止不住眼里的泪水,一个这辈子也不怎么哭过的老男人,痛苦地抽泣着。草丛里,躺着奄奄一息的黑子,它的背上像是被开水烫过,毛都脱光了,烂了一大片,一只眼睛也被烫得睁不开了,浑身不停的抽搐,发出撕心裂肺的呻吟,听到老宋叫它,它居然还摇起了尾巴,它挣扎着想翻身起来,可试了几次没能站起来,它伸出前掌,老宋愣住了,“你想握个手?”老宋紧紧攥着黑子的前掌说,“没事的,跟我回家,我会治好你!”可黑子拼命的吼叫,这并不像它驱赶外人,而是伤心欲绝,黑子叫了几声,它的前掌从老宋手里放了下去,再也没能搭上来,“恐怕,再也没人和你握手了,”老宋泣不成声。其实,黑子完全可以往家里跑,可它却在离家最近的小山坡上,等待死亡,它不是不想回家,可它怕会吓到老宋,而且自己血肉模糊会弄脏老宋的堂屋,况且在这里能经常看到老宋。
黑子没了,妹夫和二弟以及其他邻居,对老宋的态度却突然变好了,都纷纷来老宋家里问候他,老宋也不知道为什么,黑子也许知道。
你想握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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