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稻草人
秋天的清晨,露水是最平常的,如雾似霰的水珠儿濡湿了整个暴露在星空下的世界。弄湿了城市,也弄湿了村庄。但那些起的比太阳晚的人是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的。最典型的地方要数荒野和田间地头。半枯不黄的草叶,形态各异的树,牵牛花娇嫩的花瓣,甚至田路的颜色也深了一些,像刚刚完成的一副墨迹未干的画稿。
在晨光的照射下,露水使得牵牛花的花色更加鲜艳夺目。
牵牛花是一种在秋天里怒放的生命。盛夏时节,所有的草木竟相繁茂。藏在杂草丛的牵牛花却不显山不露水,积蓄着自己的力量。处暑一过百草开始衰退,牵牛花却精神起来。像是一夜间,它们踩着蒿草,攀着矮树,缠着电线杆子,爬上谁家的老柴火垛。它们使劲儿地爬,翘着小蛇般翠绿的头,灵动地张望着可以附着的目标。四下里响起一片欢快的向上生长的声音。那些绿色的叶子就是它们一往无前的旗帜。那些喇叭型的花朵是它们吹响的冲锋号。它们以秋天的苍色为背景,立体的展示着自己的风采。
我看到的最壮观的一次是十几颗牵牛花一齐攀到了一颗高大的老榆树的顶上。在上面密密麻麻吹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喇叭。把整个树冠压得透不过气来,枝条低低的垂下来。吭哧吭哧地。要不是树干足够粗大,我想可能那棵树从此就会成为一颗歪树了。
寒露将至,是牵牛花开最繁盛的时期。此时的田野已经一片荒败。庄稼收割完毕,露出大片大片黄色的土壤,河边的狗尾草和芦荻举出各自的种子。枯黄的,灰白色的,还有紫灰色的。被沾满了灰尘的半枯的叶衬托得无精打采。这是大多数人眼里的秋天。可是牵牛花告诉人们秋天也是充满着生机的。
只要是有土的地方,就会有牵牛花的影踪。我也曾在城市的路边看见过牵牛花,但它似乎离了故土就不好意思疯长了。所以还是家里的牵牛花生机勃勃,堪比春花。
你要是有一点点童心的话,就到村边或田间地头转转,清爽的秋晨,被楼房和厂区截成一块块的田野,多了几份荒凉也没有了以往的辽阔。但是牵牛花像跳跃的画面,让萧条的季节柔和灵动起来。在扎眼的绿叶的陪衬下,红的艳艳的,紫的幽幽的,蓝的纯纯的,白的静静的,粉的娇娇的。一堆一片你拥我挤,团团簇簇。让人一下子忘记了这是秋天。
我怀念从前的老屋,那时贫穷使我的老父亲无力盖院墙,于是我们夹起篱笆,围着篱墙撒了一些牵牛花的种子。每年的秋天,它让我们的小院特别漂亮,花篱作老屋的花环,自然可爱。就连出出进进的我们也忽然一下子光彩照人。我们在牵牛花开的篱笆院里长大,学做人。
牵牛花是野花,用不着人来照顾。这是它的个性。它似乎永远精力旺盛,所以田野里所有的牵牛花都不是老死的,它们就这样青青蓬勃着在某一个突然下霜的深夜,被集体冻死。举着被霜打的叶子和花朵,密密麻麻一片片的。像是集体在为整个秋天的即将结束而殉情。
一旦地里长出牵牛花,要好几年都除不尽。它那开花就结子落地就生根的野劲儿,那纠纠缠缠的藤蔓会让清除变得头疼。真有点儿像植物版的愚公移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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