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 (2)

院子里鹦鹉叽叽喳喳，叫得不停歇。宁静的清晨，婉转鸟声才是锦上添花的点缀。

滋滋滋……

嘟嘟嘟……

咚咚咚……

只是这鸟声在这一片或远或近的装修嘈杂声里，便显得过于聒噪了些。

小雅送完孩子回家，首先清理了鸟笼里的鸟粪。平日里养成的习惯，回家后鬼事神差就会往鸟笼走去。

习惯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它让你想改变很不容易。哪怕今天早上太过匆忙，空着肚子送完孩子回家，第一件事却还是清理鸟粪。

鸟笼是一座由白色和绿色铁丝网组成的“小洋楼”。鸟笼有两层楼高，外加一个尖尖的屋顶。洋楼底层是鹦鹉的用餐区加卫生间。用餐区分布在前面墙壁两侧，一边吃食，一边喝水。鸟笼二楼，是休闲区加卧室。休闲区由两根平行的铁棍组成，供鸟儿在上面运动或者聊天。一个由黄色干草编织的鸟窝就是鸟儿们的卧室。

不知是卧室过于狭小，拖着长尾巴的两只鹦鹉很少一起入卧室的。夜里观察过，常见的情形就是，两只鸟儿轮流在里面待，或者两只鸟儿都在休闲区默默站着。

小雅现在有了院子，虽然喜爱种种花草。但对养小宠物却是没那么有激情，除了鱼池里那十几尾锦鲤，其它猫狗都不想碰。

虽然老公和两孩子，都是特别喜爱小动物，看见别人家的猫狗两眼放光恨不得抱怀里的那种。小雅从不动心。原因很简单，到头来照顾小宠物的琐碎事儿还是主要落在自己头上。

“我养你们两只小狗儿已经够忙的了！”她常常对着两个儿子开玩笑。两孩子要是再央求，她只得软下来，但是依然坚持说道：“等成成上了初中再说吧。”

为啥会养这两只鸟儿，还是邻居送来的缘分。

一个月前，一只鸟儿飞进了邻居燕子家的客厅里。她和家人惊喜发现，这只小可爱好像是鹦鹉，顿时有了把它养起来的兴趣。于是她和老公驱车前往花鸟市场，再带回了两只绿色的鹦鹉与这只蓝色鹦鹉做伴。

“一只容易得抑郁症。”燕子说。

只是这后来的两只绿色鹦鹉不知道是同种族的，还是因为外表相像，格外和谐甜蜜，就把这蓝色鹦鹉晾一边了。大抵跟人一样，都是喜欢跟自己相像的人。鸟儿也是对跟自己相像的鸟儿格外亲切。

她家鸟笼的用餐区和喝水区本来能同时容纳两只鸟儿同时吃食。人家那两只绿色鹦鹉无论喝水，吃食，甚至就寝都成双成对。更显得蓝色鹦鹉孤苦无依。这恐怕更容易抑郁吧，燕子想。

于是某日，在小雅和她一起欣赏这几个小家伙时，燕子慷慨提出把这只蓝色鹦鹉送给她。她太了解小雅，知道她比自己忙太多，就怕没精力照顾这些小家伙。

“养鸟儿不费事儿，只管准备好食物和水就好了，顶多一两天清理一下鸟粪。”小雅看着这几只小可爱，想着如果不费事，还能给孩子们一个惊喜，便欣然同意了。

燕子依然提醒，养一只太孤单，怕抑郁。她有的是时间，主动提出陪小雅去花鸟市场再买一只同样的蓝色虎皮鹦鹉，再买个鸟笼就可以了。

于是小雅过起了养花养鱼养鸟的生活。朋友说，这日子真像退休生活。

养了没几天，就是周末了。上初中的大儿子枫回到了家。同往常一样，他一进家门，放好书包第一时间就是去院子里看看花草和鱼儿。

咦，还有两只鹦鹉，他又惊又喜。只是有只鹦鹉怎么一只躺在吃食处旁边，好像一动不动身体很僵硬的样子。

他找来一根小棍，伸进鸟笼里，掏掏鹦鹉的身子果然还是没反应。他一下惊慌起来，几步跑进客厅对着正在厨房做饭的小雅吼道：“妈妈，有只鸟儿是睡着了，怎么一动不动呢？”

由于锅里正在炒菜，油烟机开到了最大档，小雅听不太清他说的啥。只是猜测跟鸟儿有关，而且应该不是好事。

她赶紧关掉抽油烟机，扭头问儿子。你说啥？

枫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小雅才明白过来儿子的意思。她赶紧加快挥动了几下锅铲，把锅里炒的西兰花盛进了一个盘子里，便跟着儿子来到了院子里。

“下午不是都好好的嘛。”她边走边嘀咕。凑近鸟笼一看，果然看见那只新买来的鹦鹉身子已经僵硬地躺在地上。旁边那只鹦鹉紧紧靠在它的旁边，也是瑟瑟发抖。也许它也在为生病的同伴难过悲痛。

小雅再次用小棍试探了几下，鹦鹉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看来是没气了。心里既愧疚又难过。她也没勇气伸手进鸟笼把它抓出来。

她对着隔壁院子里的燕子说道：“燕子，这只鸟儿怎么突然死了？”

燕子听闻也是非常惊讶，赶紧来到她家院子里。她也是摸不着头脑。难道是跟那个食物有关。

小雅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看，这瓜子粒那么大，鸟儿嘴巴那么小，怎么吃嘛？吃了肯定不易消化，或者喉咙被卡住。

燕子不认同，她说她也给鹦鹉喂过这种鸟食，老板说的，这种鹦鹉相当于三岁孩子的智商，它们知道怎么剥壳吃掉。

那除了食物原因，小雅也实在想不出其它原因了。当务之急就是把食物换成纯小米保险些。

等她刚把之前的食物换掉，倒进了小米，那只瑟瑟发抖的鹦鹉赶紧过来，大口大口吃起来。等她吃完不久，枫发现它不抖了，精气神明显好起来了。难道是饿坏了？

等小雅第二天再去花鸟市场，质问老板是不是食物有问题时，老板非常坚定地说，那个食物绝对没问题。

“鸟儿是最不能挨饿的，它们吐了那些空壳在那里，你是不是以为还有食物，结果可能它已经饿好久了。”

经他这么一说，小雅才恍然大悟，自己好像每次路过鸟笼发现里面还没空，是有几天没给食物了。那只新来饿鸟儿，本来性情就温和，在食物面前，大抵是斗不过原本这只的。所以燕子给的那只才存活下来了。

鸟为食亡，跟人类一样，在食物与求生面前，谁都可能六亲不认，无法用道德去绑架任何生命。

小雅觉得老板的话在理，自然在老板那里再买了只蓝色虎皮鹦鹉回家。

如今两只鹦鹉，在小雅的悉心照料下，越发活泼可爱。两个小家伙很省心，到了夜幕降临，便不再鸣叫。从不会打扰小雅和邻居们夜里休息。

忙碌的日子里，鸟儿已经早跟花草一样，成了小雅生活里不可或缺的精神调剂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