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公子
世人皆说丞相家的三公子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才华比天高。
柳玉瑶却“嗤”了一声,恨恨地扯着面前的桃枝:“温文尔雅?世人眼睛莫不是都瞎了?就孟怀瑾那厮,与这词好像不沾边吧?风度翩翩,哼,小肚鸡肠还差不多。”
“哎,小姐,您又在说瑾公子的坏话了?还有小姐,这桃枝再扯下去,您就吃不到今年六月甜美多汁的桃子了。”丫鬟春绿提醒道。
“孟怀瑾这人天生和我作对,前几天我画了一副画,好心请他指点,他倒好,一个字不说就把画没收了。哼~”
春绿捂着嘴笑,被自家小姐瞪了一眼后,她赶紧附和着道:“是是是,瑾公子不好,浪费了姑娘的一片心意。”
“什么一片心意,说得我好像稀罕他一样,别忘了本姑娘与他从小就是死对头。”
柳玉瑶清楚地记得孟怀瑾对她做过的每一件“坏”事:6岁她在上书房外的草丛里找丢失的发饰,孟怀瑾这厮,捡到了也不告诉她,害她白忙活半个时辰;7岁的时候,她因为回答不上夫子的问题,向他求救时,他故意充耳不闻,害她被夫子训斥;8岁的时候,他拿着讨厌的蚂蚱来吓她......
往事不堪回首啊!柳玉瑶赶紧甩了甩头,把那些陈年旧事赶出脑海,“走了阿绿,咱们去找尚书府找嫣儿去。”
(二)上官若嫣
礼部尚书的千金上官若嫣是柳玉瑶的闺中密友。此时若嫣也有自己的心事,她心里正烦着,忽然听到侍女说安国侯府的柳小姐来了,她顾不得礼仪了,快步走出去相迎。
“玉瑶,几日不见,快进屋,我正记挂着你呢。”上官若嫣亲昵地拉起柳玉瑶的手温声说。
柳玉瑶笑了笑:“嫣儿姐姐哪会有时间想我呀?”
上官若嫣打了一下柳玉瑶娇嗔道:“促狭鬼,就你能说,你在孟怀瑾那能有这张嘴就好了。”
“好姐姐,快别提他,扫了兴致。”柳玉瑶赶紧捂住上官若嫣的嘴,害怕她再说出什么来。
“玉瑶,昨日定国公府的大夫人来找我娘,听我侍女小桃说,好像再商谈我的婚事。怎么办,我并不喜欢定国公家的公子啊。”
“先别急,若是真不喜欢就直接和你娘说,你娘那么疼爱你,会考虑你的感受的。”柳玉瑶见对方并没有被安慰道,反而还有些焦急的模样,莫非是......,“嫣儿姐姐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嘘!”上官若嫣立刻捂住了柳玉瑶的嘴,并让侍女们都退下去了。“好妹妹,这话千万别说与外人听,我只当你是最好的朋友才告诉你的。”
柳玉瑶眼睛瞬间就亮了,追着问:“那人是谁呢?姐姐放心,我绝替你保守秘密。”
“陆延之,你可知道?”
“陆延之?他不是孟怀瑾的好友么?是位才华与相貌俱佳的新科状元!姐姐真是好眼光。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还请姐姐细说。”
(三)信件
柳玉瑶与上官若嫣闲聊了半天,直到夜幕将黑,才离开尚书府。哪曾想,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了孟怀瑾的轿子停在路边,她顿感今日出门定是没看黄历。
“三公子挡住去路,有何贵干?”柳玉瑶想,气势不能输。
“柳小姐,且靠近些说话。其实你若不靠近也无妨,我并不介意在大街上谈论你的私事。”孟怀瑾谈笑风生。
呸,什么谈笑风生,那叫笑面虎才是,表面对你笑,心里还不知道怎么诋毁人呢。柳玉瑶觉得这人坏极了,也不愿把他往好了想。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走向了轿子边。这厮今日穿着一件白色镶金边的长袍,光滑的绸缎无一丝皱褶,此时他正慵懒的斜靠在轿边。
“有什么事情快说,本小姐还要赶着回府。”柳玉瑶语气不善。
“不急,我送你回府,你先上轿。”他掀开轿子,作出请的姿势。
柳玉瑶想了想,也好,轿子比走回去轻松些,只是,“孟怀瑾,你为啥也上来?你不能骑马么?”
“柳小姐,我今日晕马。”某人一脸正经地说道。
“你你你......算了。”柳玉瑶气得用手指着孟怀瑾,不料动作幅度太大,一封信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这是给谁的信?”孟怀瑾弯腰去捡。
柳玉瑶动作更快,一把将信捡起来装进袖子里藏好,“哼,不关你事。”
孟怀瑾脸色变了变,随后“呵”的一声轻笑,“好,不关我事。只是我这里的消息有关你事呢。皇上有意为你与陆延之指婚。”
柳玉瑶差点吐血,这皇上乱点什么鸳鸯谱。“我和陆延之?”天呐,这还不如来一道雷劈死她,“孟怀瑾,你应当知晓陆延之的心仪之人不是我。”
“哦?那你的心仪之人是他么?”孟怀瑾看似随意地理了理衣袖,暗地里却竖着耳朵等着她的回答。
“我的心仪之人自然也不是他!呸,我没有心仪之人。快快快,孟怀瑾,改道去状元府,我有封信要交给陆延之。”
孟怀瑾一边吩咐下人改道,一边问道:“你这信是送给陆延之的?”
(四)婚事
柳玉瑶虽然觉得孟怀瑾总和她不对盘,但他人并不坏。大事上他还是比较可靠的,毕竟上书房同窗几载。“这是嫣儿姐姐写给陆延之的。我要帮忙去送信。”
孟怀瑾松了一口气,刚才是他误会了。他笑了笑,自己何时这般不自信了,“柳小姐放心,我可不是那长舌之妇。你和陆延之的消息,只是太子表兄与我略微提了提,想必若是陆延之赶在皇上下旨之前,提前去尚书府提亲的话,便可解除眼前困局。”
“陆延之家情况如何?可有通房小妾?他的母亲可好相处?他与旁人可有纠缠不清的感情?”柳玉瑶一下子问出了疑惑。
“呵~你这媒人还挺上心的。放心吧,他人不错,无通房小妾,母亲和善好相处。”孟怀瑾有问必答。
“世上男子多薄情,看着再好,待婚后还不是小妾成群,希望陆延之不是那种人,千万别让嫣儿姐姐情意空付啊。孟怀瑾,陆延之要是对嫣儿姐姐不好,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哎!玉瑶妹妹你这就有些不讲理了。再说,世上还是有好男儿的,比如我。”孟怀瑾趁机自我推荐。
“你除了欺负我,还会做啥?按我说,这世上男子只有我爹最好!我爹一生只守着我娘。”
“唔......安国侯确实情深。幼时的事情你还记那么久,柳玉瑶,做人要大度些。喏,这是我还给你的画。”孟怀瑾从轿内抽屉里拿出一幅画,“柳小姐的画技实在太好了,你一出手便会让对手汗颜,所以还是不要轻易展示。至于这幅画,还请回家后再打开。”
外边小厮已经再提醒状元府到了。陆延之正站在门外,见到柳玉瑶和孟怀瑾赶紧上前作揖:“柳小姐,怀瑾。”
“陆延之,这里有封信,我替人送的。”柳玉瑶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封信递给了陆延之。
陆延之再三道谢接过了信。
孟怀瑾招了招手吩咐道:“你们先把柳小姐送回安国侯府,务必保证小姐的安全。”随后又对柳玉瑶说道:“玉瑶,你先回府,我和延之商量点事。”
(五)心事
回到家,洗漱完,柳玉瑶才打开了那幅画。画上是一位女子在桃花下荡秋千的场景,柳玉瑶轻抚着画上女子的眉眼,忽然有些心跳加速。孟怀瑾是以怎样的心情画下的这幅画?亦或者他画这副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心里好像有一把七弦琴在弹奏,时而欢快,时而悲伤,时而羞涩,脸上似火烧,不用去照镜子,她知道肯定红了。
一副画竟惹的她心头大乱。万一他只是一时兴起,恰好画了桃花呢?他小时候虽然捉弄过她,但当有别的人欺负她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出来护着她的,哪怕那人尊贵如皇子。每年她生日,他都有提前一天送礼,有时候是首饰,有时候是玉石,无一不精美,无一不价值连城。孟怀瑾对她的特殊算不算一种喜欢呢?
一想到孟怀瑾或许喜欢自己,柳玉瑶有些坐不住了。如果不是晚上,她定要去找嫣儿,让她给自己解解惑。究竟什么是喜欢呢?懵懂的少女还不知。她这晚,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少女的烦恼谁能懂呢?反正睡不着,她又爬起来把那幅画拿到床上去细看,只见她一会儿轻笑,一会儿忧伤,最后竟是抱着画卷睡着了,她抱的那么紧,彷佛抱着最珍贵的宝贝。
阳春三月,粉嫩的桃花开得正盛,一阵微风吹过,桃花瓣纷纷落地,似下了一场桃花雨,她在后院荡秋千正开心的时候,孟怀瑾忽然出现在眼前,喊她“娘子”,她吓得差点摔下来,幸亏孟怀瑾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娘子又调皮了,万一为夫没接住你怎么办呢?摔坏了我又得心疼。”孟怀瑾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抱着她来到了闺房,继续说道:“娘子吓倒了?怎么不说话?”柳玉瑶不知怎得竟然接话道:“夫君,我想去更衣室。”她找来找去怎么也找不到,急得她满头大汗。
原来是场梦!她醒后去了趟更衣室,擦了擦汗。想起刚才的梦境,她有些羞涩,这样的梦还真是难以启齿。转头她又怒气冲冲地把那幅画扔到了桌上,她恨恨地想:都是这幅画闹得,孟怀瑾就是不安好心,送我一幅画,害我失眠。走到床边觉得不妥,又把画拿起来,放在了枕头底下。她想,明天一定得去找孟怀瑾算账。
(六)喜欢
第二天,柳玉瑶忘了昨晚的账,她忽然又有些害怕见到孟怀瑾。接连几天,她都闭门不出,好像在躲避什么。
这天,她正在后院赏花,侍女春绿跑过来说上官若嫣来了。“玉瑶妹妹几日也不来找我,害我一阵担心。你这是怎么了?忽然赏起花来了?京城谁不知安国侯府的柳小姐,最烦这些花花草草,莫非你有什么心事?”
柳玉瑶快步拉着上官若嫣进了闺房,并吩咐春绿守着院子。“嫣儿姐姐,那日我把信送到了陆延之的府邸,他有没有什么表示?”
上官若嫣忽然害羞起来,红着脸开口:“他第二日便登门拜访了我爹娘。”
“真好,那便是成了?恭喜嫣儿姐姐得偿所愿。”这个算是这些天柳玉瑶听到的最好消息。
“嫣儿姐姐,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喜欢一个人啊,就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吃饭的时候会想他,歇息的时候也会想她,他就像一道光,吸引着人不停地向他靠近,即便靠近了,还想着与他永远在一起。玉瑶妹妹,你心悦谁?”
“我,我,我只是随便问问,嫣儿姐姐那你婚期定了么?”柳玉瑶赶紧把话题转移开。
“还未定,才交换了生辰八字。”
这天,柳玉瑶通过和上官若嫣的闲谈明白了自己心意,原来自己竟是喜欢着孟怀瑾的么?
(七)相悦
这个认知让柳玉嫣有些难过,她想,只怕那孟怀瑾是不喜欢她的,如果只是她的“单相思”,这得有多尴尬。或许只是那副画让她思春了?不行不行,不能再去想了,不然自作多情就不好了。
以往孟怀瑾还能偶遇下柳玉瑶,可最近也不见她出门,倒是再也没遇见过。这可急坏了三公子。不出门不偶遇怎么创造机会,也不知那幅画她看明白他的心意没?不对不对,万一她不懂画呢?那小丫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看来还得写一封信。
这天,柳玉瑶还没起床就听见春绿喊道:“小姐小姐,您屋外有封信。”
信?什么信?敲诈勒索信?“拿来我看看。”
原来是孟怀瑾这厮写的,明日约她去严华寺看桃花,桃花有啥好看的,她院子里不是就有么。话虽这么说,可她那上翘的嘴角是怎么回事,哦,一定是那院子里的喜鹊叫得太好听了的缘故。
春绿第二日就看见自家小姐很早就起来开始穿衣打扮,看吧看吧,就说我家小姐是喜欢瑾公子的,天造地设地一双人。春绿开心地帮自家小姐梳头发了。
柳玉瑶出门的时候,三公子的那辆马车早已经停在侯府门外了。她有些拘谨,明白了自己心意后却做不到以前那么洒脱了,这可真是件忧愁的事情。还没等她说话,孟怀瑾又拿出一副画递给她。又是画?她心跳有些加速。
缓缓打开,这次没画人了,是一副严华寺的桃花图。这次画上有题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看了一眼立刻合上扔给他了,彷佛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她心跳得有些快,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孟怀瑾再向她表明心意。原来这不是她一人的单相思,这是两人的双向奔赴。她掀开车帘打算透透气。
“外面还有些冷,注意别沾染了寒气,柳小姐,我的‘画’如何?可入得了你的眼?要不要再多看几眼?”
“不用了,你画得很好,比我强多了。”
“那我把这幅画送你,你可敢接受?”孟怀瑾期待地问。
柳玉瑶一把抢过画,悠悠地说:“有何不敢接受。”
“那还望柳小姐珍视之。”
柳玉瑶想即使她哪天失忆了,定然也不会忘记严华寺的桃花灼灼,那桃花笑得多美啊,那鲜艳明亮的粉色亦将永留她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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