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我主要说到的是民众的气质，怎样的气质决定了怎样的政体，不过这样的讨论依然是静态的，非时间性的。现在我们要谈一个更加宏大的问题，就是个体与整个历史共同体在历史大潮中的命运是什么。
历史必然还是自由意志？
谈到命运无非就是三者的结合，首先就是个体能够看到的，但未必能够用手抓住的历史的必然性。就好比说你现在已经看到了有一个股票上赚钱的机会，你觉得这是必然性，但你没有本钱，但你的确看到了。
第二就是个体能够把握的，个体自身的行动自由。也就是说你看到了，并且你有钱来投入，结果你赚到了。以及那些个体无法认识与无法把握到的运气。也就是说你随便投了个钱，买了一个你认为是很一般的股票，莫名其妙你赢了，赚了一大笔，你自己都没想到。
在这三者之中，给我们带来最大的压抑感就是历史必然性这几个字了，这几个字实在是把我们压得喘不过气。个体也好，组织也罢，它要在历史大潮中作出决定，无论是在中观的层面上，还是在宏观的层面上，都会引发这样的一番思考。这些所谓的历史主体真的是主体吗？到底是我们人类在做决定，还是历史必然性本身在做决定，而反过来将这些历史人物当成它的玩偶呢？
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里面也提出过类似的评论，他的大意就是说：历史必然性的强度是如此之强，以至于我们人类该怎么选择，都不会改变历史发展的结果。但是我马基雅维利还是要说，还是存在着很多很多的可能性，让我们的自由意志是无法被消除的。这话好像讲得模棱两可的，我们到底该怎么理解呢？马基雅维利到底是想站在历史必然性的一边，还是想站在自由意志一边呢？
马基雅维利的自由是灵动地、顺应局势变化要考虑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就要以马基雅维利的德性论为讨论的出发点。德性论要求我们从自己能够掌握的资源出发，来筹划自己的行动，这也就意味着你必须要知道有哪些资源是你不能够掌握的，而那些你所不能掌握的资源，又可以从认识论的角度被分为两类。
不能掌握的资源，从认识论的角度分为两类：第一类是你所了解的那些你不能掌握的资源，第二类是你所不了解的那些你不能掌握的资源。至于那些你暂时不知道的、不了解的和不能够掌握的资源，一旦被你了解了，则既可能成为对你不利的因素，也可能成为对你有利的因素。
在哪些情况下，它们会转变为对你不利的因素呢？在《东汉纪·世祖光武皇帝》这个历史文献里面有一句话：“刘将军平生见小敌怯，今见大敌勇，甚可怪也”。刘将军指的是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它的意思也就是说刘秀在打天下的时候，他不怕大军阀。大的敌人在他面前他反而勇敢了，他怕的是小军阀，看到小敌人他害怕了。
这听上去好像有点反常，但仔细想想不反常。为什么呢？大军阀就是有名头的军阀，他们是在刘秀的认知范围之内的，刘秀可以依赖马基雅维利式的德性，对这些军阀的实力进行分析，并且依赖他自己的力量去消灭它。也就是说看得见的敌人其实不是那么可怕，但是黑暗里突然冒出个小军阀，刘秀对他们没有任何的认知预案，这些人就会破坏刘秀的很多计划。刘秀烦的就是这个东西，这就是未知领域内的不利因素。
但在某些情况下，未知领域内的因素转为已知以后，却会给当事人带来惊喜。比如曹操在官渡与袁绍大战的时候，他所知道的事情，是袁绍的兵力是压倒自己，但他暂时不知道的事情是袁绍的军队这么多人，他们吃饭的粮食到底存在哪里。非常幸运的是，这当然是对曹操来说。袁绍的谋臣许攸叛逃袁绍，然后来到曹操一边告诉他，袁绍军的军粮就在乌巢。然后曹操就去攻打乌巢的粮仓，一下子扭转了局面。这也就是说，在曹操的未知的领域里面，所潜存的某些因素，其实是对他有利的。
既然在未知领域里面，既藏有不利因素，也藏有有利因素，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时刻准备好，在局面发生变化的时候，当然也是在我们的认知发生变化的时候，以最敏捷的姿态去调整好我们的姿势，以便改善我们的态势。要保持这种时刻灵动的状态，这就是马基雅维利所说的自由。
历史决定论与人的自由的结合
这种意义上的自由是与历史决定论彼此相容的，所以马基雅维利就可以既肯定历史必然性，也肯定人的自由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前面说的那一层意思，听上去有点暧昧不清的道理了。实际上他既站在历史必然性一边，也站在自由一边。
从哲学角度上来看，为什么历史必然性可以与自由相容呢？这是因为马基雅维利的自由，是建立在可知基础上的行动自由，也就是说这个自由概念是在认识论与行动哲学的范围内给出的，而不是在形而上学的层面上给出的。而马基雅维利所说的这个必然性是站在形而上学的角度上说的。
换言之，也许从形而上学的角度上来看，很多事情的发生已经被决定了。也就是说某个小军阀必然会在刘秀统一中国的过程中跳出来作妖，或者许攸注定会在某一刻，将袁绍的军粮情报带给曹操。只是在这些变化发生之前，刘秀与曹操本人都不知道它们的发生，因此他们都面临着别的方向上的行动可能性。以曹操为例，如果许攸不来向曹操汇报袁绍军的情况，曹操只能狼狈地从官渡撤退，避免与袁绍主力进行纠缠。
所以从隐喻的角度来看，自由是什么呢？自由就是这样一幅图景：当事人他打开了一个认知手电筒，照亮了历史黑幕上的一个光斑。然后他摇晃自己的手臂，让这个光斑产生了跃动的轨迹。而这个光斑本身的运动轨迹的自由性，实际上就是当事人自身的自由性。不过在当事人的手电筒的光斑的范围之外，则是沉沉的黑幕，在黑幕背后的历史事件的发展，都是按照铁的必然性来进行的。手电筒光斑迁移的自由性，是不会妨碍到未被照耀到的黑幕背后，所发生的历史事件的发展线索的必然性。
我上面仅仅是说，马基雅维利所说的自由与决定论是彼此相容的，我并没有说决定论本身是一种确定的，或者说是一种站得住脚的哲学立场。这就好比我如果说同时吃沙琪玛与西红柿不会引发荨麻疹，这句话并不意味着我现在一定要吃西红柿或者是沙琪玛。
马基雅维利历史必然性的两种解读
所以我们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搞清楚，抛开对于自由的有限度的肯定不谈，马基雅维利真的承认有历史必然性吗？马基雅维利本人的态度，我解读下来是认为他很倾向于认为决定论是对的，但是这个表达仍然很含糊。我个人认为他的这种含混态度，本身也可以按照两条线索被加以解读，而且这两个解读方案彼此之间也是相容的。
第一个解读方案，既然在我的认知手电筒的光斑之外的黑幕，以及黑幕背后所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是未知的，所以我仅仅只能够对其进行猜测，而不能够断定里面有必然性。
不过我很倾向于认为这里面有必然性，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必然性是与稳定性相互联系的。如果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它缺乏稳定性，我为什么还要进行筹划呢？比如我现在要筹划种粮食，我肯定认为这个粮食的生长规律，和整个气候的变化规律是有一定的稳定性的。如果我们没有这些基本的稳定性，我就不会坐下来筹划这些粮食的生产了。
反之，如果黑幕里面发生的事情全部是变幻莫测的，那么任何的计划就没有意义了。而且如果你真的认为，世界上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如此变幻莫测的话，那么你就会变成一个随遇而安的皮浪主义者，而不会变成一个积极进取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
第二种解读，就是针对马基雅维利对于历史必然性的欲说还休的暧昧态度，我认为可以这样解读。就是马基雅维利或许在有限的意义上，承认历史黑幕中是存在偶然性的，而且这是一种形而上学层面上的偶然性，也就是说它是做死在世界的结构里面的，并不是仅仅基于我们的无知。
但是马基雅维利会认为，这些偶然性仅仅在历史发展的枝节问题上起效果，而不会在主干的方向上起效果。也就是说大局是没有偶然性的，大局如何展现自己的一个细节是有偶然性的。而且即使是这些枝节问题上的偶然性，以及这些偶然性的分叉与必然性主观之间的关系，被个体认识到了，并且利用到了，也可以为个体带来巨大的利益。
比如在日本的战后，伊藤忠商事的董事长濑岛龙三先生，曾经成功地预言第三次中东战争的进程和海湾战争的爆发时间。他就利用这个情报给公司套利，获得了商业成功。日剧《不毛地带》，就是以他的故事为原型拍摄的。
很明显，濑岛看到了战争发展的必然性结局，但是有些事情是偶然的，就是个体能不能利用这样一个必然性的局面，为自己创造更多的经济利益。濑岛先生没有办法改变战争的进程，但是他可以通过对于大局的认识，而在他公司这样一个小的局面里面，造成对他有利的改变。这种可能或许带有一定偶然性的色彩，但肯定不被当下的个体所完全认知的这种历史必然性，也被马基雅维利称之为运气。
必然又偶然的运气
反过来说，运气是什么呢？它就是这样的一种历史必然性：一方面它没有被个体所完全的认知，但另外一方面，它在某些方面和某些向度上还带有一定的偶然性色彩。
运气的意大利文是什么呢？是fortuna，但这个词在词源上的意义也有大海上的风暴的意思。有一个比喻，命运无非就是滔滔怒河中的一条。另外一个比喻就说命运就类似一个女人。不过这些比喻的意思也都非常含混，这到底是在咒骂命运还是在尊敬命运呢？比如将命运视为女人的比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一些地方马基雅维利说，要像驯服女人一样驯服命运。听上去好像女性同胞很不开心。另外一些段落他又说，命运类似是你的女朋友，是人生的最佳伴侣。好像又在尊敬命运，同时也顺便尊敬了女性。
我个人的解读，这里的要点似乎不是应该尊敬或者是贬低命运，或者是运气。而是三点。
第一，你最好将运气或者命运视为自己具有意志的某种人格化的东西，也就是说你最好要用拟人化的观点来看它。当然了，有意志的东西就并不意味着它就是与必然性相互对峙的，与必然性无关的东西。
比如上帝吧，在基督教的思维框架里面上，上帝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创造世界的。但是你把命运说成是一个有意志的东西，对你是有好处的，因为这样就能够让你重视命运。它有意志，所以你不太容易掌控它。你说它有意志，你就会重视它，你就不太可能因为自以为是而在阴沟里翻船。
第二，为什么是女人呢？当然，首先因为马基雅维利是直男了，他会自然地觉得女性与自己的关系类似于运气与英雄之间的关系。运气就类似于女人，英雄就是男人。具体而言，这两者之间的相似点在哪里呢？第一，运气类似女性，具有生育能力，女性为英雄生育继承人，而运气为英雄生育出大量的，变成更大的英雄的机会。英雄抓住机会才能壮大自己，越变越强。第二，运气类似女性，至少站在男性的立场上看，是很难被完全看透的，尽管也不是完全看不透。在某些情况下，女性可以抛弃男性，这就类似于命运抛弃了英雄。
第三点，在当时的男权文化的笼罩下，男性与女性之间的关系依然有主从关系。因此，就像女性必须服从于男性的指挥一样，英雄要做成事情，要做成大事，首先还是要靠英雄自己，不能等时势，而要积极地利用时势，改造时势。
女性特质的运气与男性特质的德性
在马基雅维利的思想框架里面，与男性气质特别有关的这个概念，就是我们前面所说的德性，德性就是依靠自己能够掌握的力量做事情，不怨天由人。在这里，德性与运气就构成了某种阴阳搭配的关系。德性的意大利文是一个阳性的名词。运气，恰好是一个阴性的名词。所以站在意大利语的立场上来看，二者之间的阴阳搭配关系，已经通过它们的词性而得到了体现。
但需要注意的是河流也好，女人也罢，这都是比喻罢了。马基雅维利并不试图从形而上学的角度去界定运气是什么，因为做这样一个纯哲学的工作对他来说是没有意义，他就喜欢打比方。打比方的好处是什么呢？你就可以按照你处理熟悉事物的方式去处理它。
比如如果你很善于和女性打交道，我告诉你命运就是女性，你就想我知道怎么对付命运了； 如果你是个老船工，很善于与各种急流险滩打交道，我就告诉你命运是滔滔怒河当中的一条，你就知道怎么和命运打交道了。只要比喻合适，那么由此建立出来的处理方式就不会太离谱，这也是一种做事做人的态度。
马基雅维利说的自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上面我们已经讲了马基雅维利关于历史必然性自由与运气的看法，现在我们来比较一下他的思想与别的思想家，对于同类问题的看法和想法之间的一个差异或者是不同。
我个人认为就马基雅维利所说的自由，与很多哲学家所说的自由都不一样。伊壁鸠鲁他说的自由是什么？自由就是指原子能够做偏斜运动，它不仅也是做直线运动，所以原子可以有自由。斯多葛主义也谈自由，自由就是不受阻碍，一个轮子咕噜咕噜咕噜转，这个轮子它没有陷到泥里面，自由地不受阻碍地转，这就叫自由了，所以车轮是可能有自由的。
马基雅维利不会赞同这种观点，他认为自由的主体，这个历史的当事人必须是要有欲望，是有建功立业的想法的。原子和轮子有欲望吗？当然没有。需要注意的是，是否需要强调历史主体建功立业的欲望，是马基雅维利与古典虚无主义思想的一个重大区别。我们再来说别的思想家，比如斯宾诺莎，他可以以一种模仿斯多葛主义的口吻说，自由就是对于必然性的认识。你知道所有的必然性事件，你就看开了，然后就能达到自由。马基雅维利则认为这完全是扯淡。因为只要你是个人，你就没有办法认识到所有的必然性，总有一些事情在你的认知范围之外。如果斯宾诺莎对于自由的定义是对的话，那么拥有自由的仅仅只有上帝了。
马基雅维利的自由观我们再来总结一下。自由就等于这样一种精神状态，你要抓住一切机会，扩大你能够认识，特别是能够控制的事物的范围，缩小你不能控制的事物的范围。你具有这样一种能力，你就自由了。但是马基雅维利从来没有说一个人能够控制住所有的东西。
侵略性的自由与欲望下的浮士德精神
这个观点在以后的英国哲学家弗朗西斯·培根那里，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弗朗西斯·培根就说，知识就是力量。如果知识能够增加你控制世界的能力，你就由此可以增大你改变世界的机会。但这一点本身预设了你是有欲望做这些事情的，你如果没有欲望控制世界，知识是不能够起到这个作用。
古代的印度社会也有非常发达的逻辑，也就是所谓的佛教的因明学。但是西方社会是高欲望社会，古典的印度社会是一个低欲望社会，在高欲望的西方社会，逻辑它变成了科学的一个部分，更重要的是在今天它变成了计算机程序的一部分。而它变成了计算机以后，就进一步扩大了对于物质世界的操控力，逻辑知识在西方最后变成了经济力量。
在低欲望的古典的印度社会，佛教因明学纯粹是为了佛教理论存在的，将人锁定在一个很低的科技树的位置。也就是说逻辑知识仅仅成为了纯粹的僧侣的思辨游戏，并且鼓励更多的人脱离经济活动第一线，由此逻辑反而变成了一种反经济的力量。
马基雅维利的自由是侵略性的，是进攻性的，是不断扩大个体控制范围的那种自由，这就是所谓的浮士德精神的体现。什么叫浮士德精神呢？就是与墨菲斯特定下的契约，以获得更多的知识，以更多的自然控制力为目标，甚至不惜典当自己的灵魂。
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为止了，我相信很多听众都有了这样的体会。马基雅维利这个人说话吞吞吐吐、含含糊糊，很多话具有多重解读的可能性。下面我就来介绍一种新的对于马基雅维利的解读意见，也就是说他对于帝王术一种厚颜无耻的教授，未必表达了他的本意。毋宁说，马基雅维利在系统地使用反讽的修辞手段。换言之，大家所听到的关于马基雅维利的一般意见，都是他逗着大家玩的——他想说的是反话。
今日得到
1、命运无非是三者的结合：（1）是个体能够看到的，但未必能够用手抓住的历史的必然性； （2）是个体能够把握的，个体自身的行动自由； （3）是个体不能掌握的、历史的必然性。
2、不能掌握的资源，从认识论的角度分为两类：（1）是你所了解的那些你不能掌握的资源；（2) 是你所不了解的那些你不能掌握的资源。至于那些暂时不知道不了解和不能够掌握的资源，一旦被你了解了，则既可能成为对你不利的因素，也可能成为对你有利的因素。
3、在未知领域里面既藏有不利因素，也藏有有利因素，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时刻准备好，在局面和认知发生变化时，以最敏捷的姿态去调整好和改善我们的态势——保持时刻灵动的状态，这就是马基雅维利所说的自由。马基雅维利的自由，是建立在可知基础上的行动自由，是在认识论与行动哲学的范围内给出的，而不是在形而上学的层面上给出的。
4、运气是这样的一种历史必然性：一方面它没有被个体所完全的认知； 另一方面，它在某些方面和某些向度上，还带有一定的偶然性色彩。
5、马基雅维利的自由观就等于这样精神状态：你要抓住一切机会，扩大你能够认识，特别是能控制的事物的范围，缩小你不能控制的事物的范围。你具有这样一种能力，你就自由了。但马基雅维利从来没有说一个人能够控制住所有的东西。
6、马基雅维利的自由是侵略性的，是进攻性的，是不断扩大个体控制范围的那种自由，这就是所谓的浮士德精神的体现。什么叫浮士德精神呢？就是与墨菲斯特定下的契约，以获得更多的知识，以更多的自然控制力为目标，甚至不惜典当自己的灵魂。
课后思考
个体与整体历史共同体在历史大潮中的命运是什么？
做为个体，就是运用好控制两分法：努力控制自己能够控制的，而不妄图控制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这里的控制，是要把关注点（控制点）放在自己身上，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勤奋努力程度，主动程度，而不妄图去控制家人和身边亲近的人。努力做好自己这个“点”，然后学会去选择适合自己的“线”，并让自己附着（选择）在能够使自己效益最大化的“面”上面。其余的就交给历史、交给所谓的命运。人要学会顺势而为，但前提是一定要会找到势（能）。
这就像马基雅维利的主义倡导的一样，随时准备好自己，扩大自己的能够控制的范围（其实就是认知宽度），缩小自己不能控制的范围，因为只有边界扩大得越宽，人才更笃定，笃定的人当然就是从容的人，也是自由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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