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心:
最近可安好?
你当年出国留学,如今一别可是两年,近日北平颇不安定,前几日家中的铺子被日本人封了,可哪知父亲一气之下重病不起竟这样去了。他以前身体也算不上好,自你走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这次铺子被关,他遭受打击实在熬不住了。我已料理了他的后事。父亲一走,我也不想呆在北平了,我已决心搬家到上海。心,要节哀,咱家就这样了,我也不想在这个伤心地方呆下去了。
在外一切安好。
思你的姐:叶
1929.6.20
吾姐叶:
近日可顺心?
一月前我换了新住处,房子不大,倒还敞亮,归置归置到好瞧的顺眼,想着有两月有余未曾与你联系,便赶紧写封信来。
爹是否还像以前爱笑么?我前些天做了几日噩梦,应叫爹好生些。姐,你近日可好?可有心许的人家?我觉着京城的公子哥都是不够看的,也只有那东家的李大朗可瞧一二。罢了罢了,不取笑姐姐了,代我给父亲问个安。
姐,我想家了,想家中的芸豆卷儿了,想你做的桂花糕了。
爱你的妹:心
1929.7.10
吾妹心:
可一切顺当?
我来到上海三十年了,就与你失去联系三十年了。心,你一人在海外漂泊了三十年,我内心实在不安,我怕我真的失去你了。我来到上海这么多年了,心里从未平静过,我一直在找你。可你在那大洋外,你让姐何处找?我给你写过千千万万封信,却从无一封信回过。听北平来的人说,在北平看到过你,我欣喜若狂,着急回到北平,可却看不到你。你大概走了,我答应父亲说要照顾你,你都不在了,我哪门子的照顾。这三十年太久了,久到似乎我从未有过妹妹一般,可那一声的“姐姐”又在耳畔响起,使我清醒。心啊,你在哪儿?担心你。
思你的姐:叶
1959.3.15
吾姐叶:
想你!
姐姐,你去了哪儿?数数日子,我竟有三十年未曾与你联系,有三十余面未曾与你见面。自1929年我便联系不上你,我托人去问,他们只道父亲死了,你走了。姐,你走去哪儿了,我回过一次家,一切都物是人非,家中的铺子叫改成了洋人吃饭的西餐厅,你也不在了。姐啊,我的姐啊,你撇下我不管了吗?我寻你许久,无奈之下只好回到这冰冷冷的国外,这里没有温情没有欢笑。
姐,我还想吃你做的桂花糕。
爱你的妹:心
1959.8.17
吾妹心:
看你还好便放心。
昨日在机场匆匆一别,确未仔细瞧瞧你。看到你,心中疯长的杂草竟平息了下来。姐老了,成老妪了,不是小时候你围着我还叫着“姐姐漂亮姐姐漂亮”的姐姐了,姐姐还穿着旧旗袍,头发已经白遍了。可着姐姐看你还年轻着紧,打着脂粉,戴着洋帽,穿着洋裙。姐姐竟有些认不出来你,幸亏你像儿时那般叫我姐姐,真好,我们还能相见。你说你还有事去国外忙,忙完就回来,姐等你回来他日再相聚。
思你的姐:叶
1979.3.5
吾姐:
见你可真好!
见你像回到小时,我又是围着你转的找你要桂花糕的小女孩。对不起,姐,我骗了你,我许是回不去了,我身患绝症,医生说没多少时日了,我就想见见你。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期待回国期待与你相见。感谢上天,让我见到你。姐,我怕你瞧出我憔悴的脸色,与你相见后一刻也不敢多呆,就这么仓惶地回到了国外。其实我多想再叫一声姐姐,多想再和你说说话,与你诉诉这三十多年来未曾见面的苦。只怕再也不相见。
姐,我永远爱你。
(虽然这封信永远不会寄出)
爱你的妹:心
197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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