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那年,我又见到了他,他叫白清臣。
那一夜,月色如血,他一袭青衫,一柄重剑,突兀的站在脆弱的我身前,一如当年。
“白兄,一别多年,今见甚喜。“
”当年,我天赋不济,无缘昆仑修剑,白兄你艳惊四座,直入内室,不知如今已至何境?“
父亲是浙商行首,知地取胜,择地生财,这些年身宽体胖,心系天下,依旧对武无法释怀。
”已成。“
父亲颔首一笑,却是想到,白兄依然是当年那般,好助人,却不善言。
”不瞒白兄,我于心中有义,当知为天下事出剑,惩恶扬善,刺不平,斩不公,奈何身无力随,便转行商贾,变通行事。这些年,端的是惹了不少仇家。年前夫人身染重疾,不幸离世,犬子变成了我唯一牵挂,此后如有不测,还望白兄照扶一二。“
”好。“
父亲的信念或许源于不甘,男人总是强迫自己的立行傲与世俗之上,为公,为民,为意,为颂。直行如剑,快意恩仇,若没了那行事剑,也不扔那行侠心。
于是父亲倒下了,于血泊中安详,沉默中静谧,矮塔般的身躯再也无法陪着我登山习书,舞剑饮酒。
内院的火已经烧到了檐下,那燕儿早就飞没了踪影,不知落到了哪家屋里。黑衣的凶徒们并没有急着向我索命,他们伺环在他的身边,等待着机会,杀了他,杀了我。我有点冷,或许是秋分的夜里多出的露水带来的凉感,亦或是我的孤单,这座三进的院子,这条冰冷的街,这块清冷的城,有谁能给我些温暖。
月儿又偏西了一段,他们已没了性子,朱雀位的刀客移步砍了下去,一步,一刀,人后仰了下去,惊恐着双眼看着他,看着他脚边自己的臂膀,看着虚握着刀的他的手。青龙位的赤手凶徒后移出了院子,其他人架起了丢刀客也匆匆离去。
月,已经偏的没了样子,父亲再也无法起身,院子里的火依然寻着木痕游走,我的心中只有恐惧,害怕所有的黑色将我吞噬。
“走吧,云儿。“
我抹了抹泪痕,抬头望向了身前的他,素静如止,重剑无锋,面庞似被轻纱遮住了,如隐如现,无法窥见。
我突然哭了起来,哭这莫名其妙的火,哭父亲的死,哭安静的夜和这冰冷的城。然后我便晕了过去。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兰城,又见到了南门的黑金牌匾,城西的枫柳树河,岸上的亭台楼阁,东门最大的府院,我家的房子,塘里的花鸟虫鱼,父亲最爱的白玉棋盘,坚石锁子,这一切都真是的触手可及,我就站在兰城的上空,飘过了每一个我记忆里的地方,寻找每一个回忆里的人,寻找他们的身影,他们的温度,可一切都是那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我发了疯似的寻找,然后家便黑了,然后是街道,河流,一切都浸入了黑暗,世界再也没有了光,没有了影,也没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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