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越南背信弃义,在国内排斥华人,在边境制造事端,给我国边境安全造成威胁并对中国的一再警告置若罔闻。为维护国家尊严和边境安宁,中央军委决定对越进行自卫反击。
我服役的部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4军162师485团。1979年1月,又是一年一度迎接新兵入伍,那年新兵正好是在江津招收,家属是江津人,当时在驻地任教,得知老乡要来,天天翘首以盼。情势紧张的当下毅然送子从军,我为深明大义的家乡父老骄傲。由于战事紧迫,新兵没有一如既往地集中三个月训练,直接分到班排抓紧学习枪弹使用和自我保护。
1979年1月26日,我团接到162师指挥所预先准备向越南边境机动执行自卫反击作战的命令。随即将分散在三省四县市执行营建、生产、施工等任务的连队收拢并紧急投入战前训练、动员和物资装备的补充。2月12日5时,我团接到向广西方向机动作战的命令。9时30分,全团依序从驻地河南安阳火车站登车。我在团后方指挥组,负责确保全团人员、物资、武器装备无遗漏,最后一个登车。我团分三个专列沿京广线、湘桂线南进,行程2490余公里,于2月15日进入广西龙州地区集结。此地离中越边境十来公里,支前人员正在做战前准备,如整理担架、检查运送物资的车辆、工具等。老百姓已撤离,青壮年坚守村庄,周围民兵巡逻,秩序井然,未见恐慌。
2月17日拂晓,我军向越军前沿阵地及浅纵深目标发起总攻,隆隆炮声不断,边境天空通红一片。中午时分,陆续有运送伤亡人员的车辆下来。傍晚,这样的车辆更多,只见坐在车上的医护人员一手抓住车厢板,一手抱着伤员,他们大多是女的,身上浸满了伤者的鲜血。看着一辆辆运送伤亡人员的汽车颠簸着从我们跟前一路驶过,血淋淋的场面不禁让人震撼。后据说是友军的一个团进攻复和时被打散,团指挥所被困山沟,伤亡惨重。
19日凌晨2时,我团接师指命令,向水口方向机动,接替上述打散部队攻打复和。14时47分,我团担任师的先头部队,乘车通过水口关大桥,在行进中加入战斗。这里战争气氛浓烈,公路两侧随处都是毁损的汽车、坦克和枪炮,有的还在燃烧。伤亡人员虽已送走,遍地血迹可见。两侧山上传来越军密集的枪炮声,我们只能下车徒步前进。
19日16时,我团进入离复和不远的待发位置,准备于次日拂晓发起进攻。为防止越军的空袭和炮袭,(当时不知道制空权已被我军控制)部队要隐蔽,怎么隐蔽?躲洞里,洞在哪儿?自己挖呀,就是大家都知道的猫儿洞。于是我和陈参谋、黎助理员在土壁上选择了一处开始挖掘。这可不是简单的事,首先土质坚硬,位置狭小,使不上大劲儿,得先用十字镐一点点挖,挖出一个圆洞后才用得上铁锹,一寸寸扩大一寸寸加深。我们三人轮流作业,真的是又累又饿又渴,一身的汗和着一身的泥,要知道这是晚上哟,瞪大眼睛还是朦胧一片,别人都挖好了我们还在挖,谁让我们三个大高个儿挤在一起呢?我们的洞足有两米多宽一米多深。洞挖成了,口舌生烟张不开嘴,水壶早就没有一滴水,二月的越南天气比国内热多了,白天可穿单衣,躲在洞里又闷又热,大家都渴得要死,怎么办呢?来的时候我就发现猫儿洞上面是一小片甘蔗地,要想办法弄到它。我部向来纪律严明,战前战时一再强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要弄甘蔗呢就要违反纪律,可甘蔗既能解渴又能增加体力,天亮还要打仗,权衡之下违反纪律受点处分也值得。于是我弓起身子,将十字镐伸出去,往猫儿洞上面一阵乱勾,感觉勾住了慢慢往下拉,抓到甘蔗叶了,叶子割手哇,接过递来的衣服包住,使劲儿一扯,“咔嚓”一声,成了。如法炮制又扯下一根 ,高兴得他俩直喊:“一人一根再来一回!” 忽然一声“谁在掰甘蔗?”原来隔壁洞里是政委。“我!” 我理直气壮地报上了名。“违反纪律,我要处分你!” “好啊,如果我不死,尽管处分!”接着我们三人美美地狂吃了一顿,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甘蔗,又脆又甜汁又多。后来才知道,越南的甘蔗是出了名的好。
拂晓,我团按预定方案向敌人发起进攻。此次战斗,我团无一伤亡,俘虏了两名越军,一人押送师指,一人由我团政治处两名干事看押,转移阵地时,该俘虏凭着地形熟悉几次想逃脱,两干事怕给行动造成麻烦,未经请示私下干掉了那家伙。在接下来的搜剿越军残敌中,我看到了政委李文友,他参加过天津战役、衡宝战役和朝鲜金城反击战,此次参战已经50多岁了。那天下着雨坡陡路滑,部队艰难前行,两个警卫员陪同他,政委手拄着一根甘蔗做的拐杖,警卫员手中拿着几节。我走到他跟前:“政委,怎么样?甘蔗好吃吗?”他哈哈大笑说:“只要打胜仗,我们都为违反纪律接受处分吧!” 边说边叫警卫员将手中的甘蔗递给我。直到战争结束撤军在广西休整时,政委看到我还说:“你吃甘蔗违反纪律的处分免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开玩笑,李政委已经离世,他的音容笑貌犹存,我怀念他!
说到吃甘蔗,在战场上那可是享受,打起仗来后勤是无法保障的,特别是水,它就是命哪。发生在后面长形高地战斗中就有那么一段“水”的插曲。那场战斗进行了两天两夜,中越双方都有较大伤亡,越南的天气夜晚也闷热,尸体已开始发腐,白天太阳的照晒蒸发,空气里漂浮弥漫着浓浓的腐臭和血腥味儿,让人气短、胸闷,尤其是饥饿口干,简直要让人窒息。我当时所处的100迫击炮连不但两天两夜未进食,连口水也没有。不得已夜晚我带两名战士去找水,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不知走了多远,好像听到了轻轻的流水声,我们喜出望外,顺着水声一步步摸过去,终于碰到水了。有个战士担心水会不会有问题,不是说流水不腐吗?还管得了这些?也难怪,因为我们一到越南喝水都是要放净水片的,据说凡有水源的地方常常都会有毒。真想马上喝它几口,无奈只能忍着,回去加了净水剂再喝。灌满了所有水壶精神也来了,不枉走这趟,取回去的水大家终于解了渴。
天蒙蒙亮,我和昨晚两个战士再去取水,来到水沟边,吓得我目瞪口呆腿发软,沟中殷红色的水里泡着横七竖八十多二十具尸体且已发胀。我感到一阵阵眩晕一阵阵发呕,只因胃里早没食儿吐不出来,那俩个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地上。嗨!昨晚怎么就没摸到呢?停留了几分钟惊魂稍定后,拖着酸软疲惫的身子提着空水壶回去,大伙儿问水呢?我说:“流干了,没有了!”我叮嘱他俩别说,以免引起恐慌。还好,昨晚喝了的水没出意外,看来净水剂有特效。我将发现友军尸体的情况报告了团指,友军来人认领,终于让他们回到了自己的队伍。每每想到那次喝下的浸泡尸体的血水,不免还有些心有余悸。
攻克了复和,师指令我团由复和向弄哥(地名)前进,以歼灭该地区敌人,尔后向广渊发展进攻。复和至广渊的道路通行于深山峡谷之间,道路崎岖狭窄,两侧林木茂密,自然洞穴繁多,洞口常有越南散兵火力袭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通过这里是道难关。为弄清复和后面的地形及敌情,尤其班占(地名)西侧长形高地的环境,团指将派侦察参谋前往侦察。副团长(兼参谋长,原参谋长因故未参战)随即让警卫员去传达命令。侦察参谋来到跟前时,弓着腰,一只耳朵流着血,自称全身无力,看来是不想去。情况紧急,身边没有其他侦察人员,我当时就站在参谋长旁边,自告奋勇刚要开口,正与参谋长对视:“李参谋,你到侦察排挑选两名战士前去侦察,注意安全,一定要活着回来!”(我是炮兵参谋)深知此次的危险,我庄重地给参谋长立正敬礼,没有像电影里那样喊出“保证完成任务”的口号。
接令后,我带着从侦察排挑选的小张小王,都一身轻装,各自带上冲锋枪和手榴弹在荒山野岭相互掩护,交替前进,两侧山腰不时有越兵从洞口射出的冷枪。行至复和前的开阔地,只见尸横遍野,分不清敌我,一路都是毁坏的装甲车、汽车和还在燃烧冒着黑烟的坦克。坦克车上的尸体有的无腿,有的无臂,还有的内脏外露,仰着的、卧着的、侧着的、蜷缩着的……那就是战争片儿里的血腥场景。我看到坦克上的尸体是我军的,后得知是某部指挥员为防止搭乘坦克的士兵在颠簸前行中掉落,要求战士用绳子或带状物固定其身。倒是固定了没摔下来,开起火来逃不掉,跑不脱,无法隐身,只有等死,就成了这般惨状。眼前的惨烈表明这里才发生过恶战,我们不敢停留,不能从这片地走,不能走小路,有地雷,不能走草丛,有绊雷,只有走河道。前面那条河有30多米宽,我们从河坎溜下去逆水而上。河水清澈见底,还能看见小鱼虾,能辩清有无障碍。大胆喝了几口水,精神也放松了些,我们淌着齐腰的水贴着边走,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冷枪流弹从头顶身边飞过。到达侦察地复和渡口时,渡口的桥已被越军炸断,舟桥部队正在架设便桥。我们从河里上岸,要过一条土沟去到对面,伸脚正要下沟,忽然旁边架桥的一位指挥员朝我们大喊:“沟里有地雷,不能下!”好在我眼疾腿快,瞬间一大步跨了过去,正好被舟桥部队两个战士扶住,急忙看小张小王也随着跳了过去,顿时松了口气。
我们要在这里展开侦察,找了块儿视野开阔且能隐蔽的地方。这里能看到多个方向的地形,右侧通往复和,左侧指向同登,直线公路西面是长形高地,南侧至所处侦察位置间有500米左右开阔地。北、东、西间是高山与长形高地间的峡谷,茂密的树林是易守难攻的理想地势,足以用火力支援长形高地。看清了地形,我正要绘图,又是一梭子弹打过来,越军最常于火力侦察,其实并没有目标,谁知道什么时候撞上呢?两个战士背靠背监视着,我迅速绘制完地图后原路返回。一路上三番五次的遇险,又五次三番的躲过。这次侦察给之后的战斗提供了准确的方位地形信息,参谋长说过一句话:“李参谋,回去给你立功!” 权当是对我的鼓励,能毫发无损地完成任务回来已经是莫大幸运。
2月21日凌晨,我团向长形高地进攻前,参谋长令我去通知配合我团的坦克团随第二梯队前进。由于该团在之前的战斗中伤亡较大,坦克毁损不少,团长叫苦不迭,我只能说这是命令,他表态准时出发。当天雾大,能见度低,敌我双方均难看清对方。我向坦克团传达命令后,顺公路进到长形高地南侧开阔地时,枪炮声大震,是我团七连正在猛烈攻克高地。8时许,迷雾逐渐散去,东侧山坡隐约可见,团指命令团属炮兵连和高射机枪连配合我团的师属炮团85加农炮,用火力压制长形高地东侧山上的敌人。越军疯狂还击,枪炮声震耳欲聋。当时我正处于高射机枪连和85加农炮连阵地之间,突然,一个人在我脚下不远处倒下,满身是血,瞟一眼似乎认识。我匍匐着爬过去一看,是作训股宋参谋,腹部中弹,肠子都出来了。我大声喊叫找医生,很快来了,是我熟悉的甘医生。他蹲下就叫拿吃饭的瓷碗,只见他将伤者露出的肠子扶到碗里按回腹部,把碗扣在伤口上立马用绷带连同瓷碗一起将整个腹部腰部牢牢捆绑住。我招呼就近的民工很费劲才把这个山东大个弄上担架,几个民工冒着枪炮声只能从一块稻田踩过去将宋参谋送走。战争,让我见识了这位医生在炮火之下急救处置特别伤情的伤员时的那种镇定、果断、利落、细致,令人敬佩!战后休整回去,我又看到了和以前一样高大挺拔的宋参谋。
从急救地起身刚跑出几步,敌机枪突然一阵扫射,我大吼一声:“卧倒!” 和旁边几个同时跃入侧边沟里,与此同时我方连续10多分钟的火力压制,我们趴着不敢抬头,当枪声停止起身一看,和我同时跳沟里的一个牺牲,两个受伤,伤者匆匆包扎后,由民工送往后方医院。后得知其中一个是高机连战士,在医院伤未痊愈偷跑回了连队,在继后的战斗中牺牲。这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生死就在一瞬间。
之后,我与工兵参谋及几个工兵对长形高地进行搜查,寻找残敌排查地雷。当查到山腰,堑壕暗堡里的机枪向我等射击,又是一次眼疾腿块,生死瞬间,再躲过一劫。工兵参谋请来翻译对敌喊话未有回应,随即调来喷火器对着暗堡实施喷射,因堑壕深,暗道口低,角度又小,喷了几枪敌人躲在里面不出来。我们也不死心,几个工兵找来多个地雷安放在暗堡顶上用手榴弹引爆,一声巨响,看到堑壕和暗堡炸出一个大坑后我们才扬长而去。
为确保长形高地的安全,85加农炮连和100迫击炮连对高地北侧山上的敌人实施点射、群射,炮声隆隆,黑烟滚滚,望远镜里能看到越军躲藏逃窜,后据抓到的俘虏说,他们死伤好几十人,还有炸毁的油库和弹药库。下午2时,继续组织82无后坐力炮对高地东侧山上的山洞开炮,一发发炮弹在洞中爆炸,届时战斗结束,长形高地彻底平静。
记得参战前从资料上看到过越军曾缴获过美军的反坦克武器,不知这场战斗越军使用过没有?很想到战场上找找,于是我到82炮连找了几名战士和我一起去碰运气。行至高地北侧公路上,发现两门76毫米加农炮,两门60毫米迫击炮,还有机枪、冲锋枪、步枪等等到处都是。对越参战我们有的是武器,一旦战斗结束,只清剿残敌不清理武器。我所寻找的反坦克武器苦于资料上没有图片,脑子里是空白。在不断的扩大搜查范围中,发现了两支近似于单管猎枪的枪,旁边丢弃一条异样的子弹袋里装有30多发子弹。子弹长约10公分,直径约有4公分,掂量一下足有半斤重,弹丸顶部呈椭圆形,弹壳系銅制金属。从没见过这样的家伙,心里老想着是不是资料上说的那种。反复辨别,确认是美制的,至于是不是我想找的,天晓得哟!我看这枪与众不同,如果只是一般的呢白费功夫也无妨,如果真的是反坦克武器,那就是宝贝,当时我们国家还没有。翻来覆去看后,我说想试一下,那几个兵一听吓一跳,不试怎么知道呢?不是还有现成的子弹吗?我叫他们几个跑远点儿,放心,不会出问题。50米开外就有一辆坦克,好像专门给我准备的。枪管是可以折的,折下后填子弹。我壮着胆子,瞄准坦克,屏住呼吸一抠扳机,“砰”地一声打出去正中坦克,那几个兵赶紧围过来一看,坦克前装甲真的击穿了个洞。一阵狂喜,我都怀疑是不是资料上说的那种?怎么这么容易,想找就找到了,真的是心想事成哦!别看它其貌不扬却很小巧,方便携带,适用于隐避处突然向坦克、装甲车近距离射击,威力强大。兴奋之余,带上宝贝我跑步向团指做了汇报并说明试射经过和结果。团指随即报告师指,很快总后装备部就来人将枪和弹拿走研究。经参谋长再三恳请,留下一支和部分子弹,要求我团使用必须有详细的使用报告。勿庸质疑,如果使用非我莫属。遗憾的是直到战争结束也没有机会用上,撤军回国第二天,总后装备部就来人拿走了我团保留的那支枪和子弹,想来应该是有价值。
3月1日零时,我团接师指命令攻打广渊。这一路山高林密,坡陡弯急,地势险峻,极易受袭。故决定将团属炮兵和配属炮兵组成炮群随一梯队前进。途中汽车不能开灯尽量减少声响,车队行至陡坡弯道处,有零星枪声从右侧山上传来,可能是盲目射击,随即所有人员下车靠车辆左侧暂停。突然,我前面那辆车上出现亮光,黑夜里非常抢眼。“哪个混蛋打……”骂的人连“电筒”两个字都没说完,“砰”地一枪打来,三五分钟后,隐约看见几个人用方块雨布抬着人过来,到跟前时问了句:“是哪个?”回答:“X副团长。”原来,这位副团长要看地图,把地图铺在车头上,一开手电暴露目标,子弹打中他一条腿,不得不说越军出枪又快又准。一个低级错误让这位副团长成为我部级别最高的伤员,也让他付出了沉重代价,战后见到他时已经截肢。
战争的残酷难以言表,尤其在异国他乡,甚至不用打仗也能丧命,后勤无法跟上,遇到吃的猛胀一顿,没有吃的饿你几天几夜。我部进入高平后,几天几夜除用冷水吞咽压缩饼干未进过其他任何食物,首长也和大家一样,有的部队压缩饼干都没有了。开始我们还要秉承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光荣传统,秋毫无犯。当看到缴获的枪支弹药上有“中国制造”的字样,看到越军用50公斤一袋的中国大米垒起的防御工事,看到攻进的仓库里堆积如山的中国援越物资,哪个中国人的心里不流血?
记得那天上午部队正在歇息,接到上级六个字的指示:就地改善伙食!有人问我,什么都没有,怎么改善伙食?我说:“愚钝,自己去领会!” 有的连干部就是反应快,转眼间一口口铁锅架起,炊烟袅袅,有煮鸡的、煮鸭的、还有炖羊的,更有甚者,一枪撂倒一头牛,还在蹬腿,屁股上的肉已经在锅里翻滚,那阵仗,丝毫不逊于一场战斗。我是所有炮连的老交道,那个连长喊我过去,这个连长叫我过来,鸡、鸭、羊、牛吃了个遍,虽然只是清水煮肉,一点盐味儿都没有,那也堪比满汉全席。大伙儿还很自觉,很文明,很讲究,这次战场比哪次都打扫得干净。我想一定是上级也受了“中国制造”的刺激,才下达如此精简的指示,从那天起就再没有强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了。
3月14日,我团接师指命令,担任掩护全线部队撤军回国的任务。15日下午,我团进入距我国边境几公里的巴蒙区域构筑防御工事,炮兵和高机连组成炮群,确保撤军部队安全通过。当晚在这里度过了入越以来最后的也是最平静的一夜。16日拂晓,我炮兵阵地突然遭到两批次炮火的猛烈袭击。战争已经结束,越军大势已去,突发情况让所有人意外、惊愕,措手不及。我立马报告团指,无法确定,随即报告师指,约20分钟后回复:是我边防部队炮兵为压制某地越军将射击方向角度装错,致使炮弹落入我阵地,这一错,造成我部10多人伤亡。就在当天,几个小时后,我们就要跨进国门,却在这时倒在自己的炮火之下,冤!怒!痛!撕心裂肺的痛!
对越作战26天,经历多次生死瞬间,看到朝夕相处的战友倒在身边,还有一仗下来就牺牲几个江津小老乡,真的让我心痛,他们还是稚气未脱的孩子。1979年3月16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完成了对越自卫反击作战班师回国,我团掩护所有部队撤军后最后一批撤回国内,在广西边境休整,等待返回驻地。我在那里度过了难忘的生日,在那里收到来自军营家属的信件,其中有我四岁儿子的一页,上面写着:大、小、多、少、山、石、田、土……和图画。想到就要和家人团聚而和我一道出来牺牲的战友却要长眠在这里,心情沉重。
我团自2月19日进入战斗至3月16日撤回国内,历时26天,深入越南境内80多公里,机动作战行程490多公里,先后参加了攻克复和、广渊,并配合友军攻打高平、重庆及在复和地区搜剿残敌等五次战斗,击毙越军524人,俘敌12人,缴获一大批武器装备和作战物资。我团阵亡62人,负伤242人,战后通报,是所有参战部队伤亡最少的一个团,被广州军区授予一等功臣团,七连被中央军委授予“突击英雄连”,我也荣获了三等功。
战后我离开军营,转业到江津人民法院。 40年,弹指一挥间,刻骨铭心的一幕幕,犹如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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