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

       前些天，孩子突然对我说，妈妈你知道吗？人的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植物一样。我第一反应竟是有些欣喜的，但好奇他怎么有这样的说法，就问:"这是你从哪里听来的？"孩子说:"这是我自己想到的。”我想和他交流一下我的认识，说:"妈妈有些想法和你分享一下。我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比如一年四季，春天万物复苏萌发，夏日蓬勃生长茂盛，秋日硕果累累，冬天内敛休憩。但我还是害怕死亡，害怕衰老。想想自己有一天白发苍苍、步履蹒跚、鹤骨鸡肤、憔悴不堪，我就害怕。但我想我会一点点改变，不那么害怕。”

      这几日，自己明白心里有些情绪在酝酿。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又到了每年情不自禁反刍往事的时候。就在一些年前，孩子出生数月后，家里传来爷爷离世的消息，当时因孩子太小没有回去。我记得那个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床边低声哭泣了很久。身边躺着嗷嗷待哺粉妆玉琢的奶娃娃，而百里之外那简陋的堂屋里沉睡着永远不可能醒来的我唯一的爷爷。 

      前几日极少梦到爷爷的我，居然在梦里那样清晰伸手可触地遇到了爷爷。后来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说，我想家了。其实我心里明白，是那份永不可弥补的愧疚和不舍一直在心底深处在潜意识里发酵蒸腾。

      在爷爷离开的几天后，婆婆说夜里起来时，看到门口有个似影更像人的存在，我问大概什么样子。婆婆说，像一个老人，穿着蓝布的棉袄，头戴着帽子，胸口还敞开，大概是跑得热了。似乎在看着我们的卧室，但进不了门，也许本家的看护不许进吧。我说，那是爷爷知道我没有回去，来看看我和宝宝。

      自己是个糊涂的人，更是后知后觉的很。对于生死，年纪轻时，极少有过切身的体会，也未曾意识与自己的关系。但自从爷爷走后，这些年时常有所感悟。有次参加晋级考试，可以自己选论题，我纠结了好些天，最后还是选择了第一直觉，我的小时候。在制作文稿和演示片的那些天，脑海里，爷爷门前那棵杏树一直在那里开花结果，树下爷爷坐在小凳上，手里拿着根小木棍，在向路过的孩子们吆喝，他在保护杏子不被偷走，这样暑假我们回来时就能吃到甜糯多汁的杏子。

       孩子也曾问我，什么是死了。因为每当他提及这个词时，我们都会很严肃的制止。我告诉他，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不是去出差不是去探亲不是去旅游，是永远不回来了。是听也听不到，看也看不到，摸也摸不到。不是小草冬天枯萎，春风吹又生，不是落红化泥更护花。

       我们的教育很少涉及生死，每当话题在其边缘掠过，都尽量不着痕迹地避开。即使实在迎面直撞，就任由自己面目全非。是的，我仍然无法平静地和自己沟通这个话题。但我知道，我必须让自己说出来，如果说不出口，就写出来。我知道在全民正能量，人人都在为更好的自己努力奋进的环境中，谈及生死确实有些悲情，不那么符合主旋律。

       但真心希望这些悲情至少在今夜只充斥在我的心胸。不知如何收笔，就落在下面一段之前写下的话吧。------------这让我想起有一次回娘家，看到大桥两边都在吹吹打打，不过这边是披红戴绿、喜庆洋洋的嫁娶，那边是披麻戴孝、嘤嘤哭泣的送丧。两边各安其事，路人也是图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