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春日,一个普通的上学的日子。一所普通的乡村学校门口,孩子们象平常一样,坐班车或者是私家车,骑自行车或走路,陆陆续续来到。 他们唧唧喳喳地打着招呼,蹦蹦跳跳地向校门口走去。
往常的每一个日子,都是这样安静而美好地开始。 有一个孩子发现,校门口怎么突然站了两个穿制服的人,她担心地问妈妈: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来了两个警察? 妈妈也一怔,仔细一看说:那不是警察,是保安,大概是学校新增的保安吧。
孩子很不解地问:那爷爷呢? 孩子口中的爷爷,是指原来学校看门的大爷,他在孩子们的口中,都叫爷爷。 接下来的两天,家长和孩子们陆陆续续地都发现了爷爷不见了,不是新增了保安,而是替换。所有人都在打听爷爷去哪儿了?
然后,学校群里发了一个公告:
亲爱的家长朋友们:
大家好! 近两天,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学校门卫处的人员有了一些变动,大家也很关心为什么有这样的变动,在此,对这一变动跟大家进行一下介绍: 学校的管理日趋完善,校园大门处是孩子们每天进出校园的必经地,这也是孩子们校园安全的一个重要防护。教育部门对学校的管理更加严谨和重视,并对学校进行了多次的督察,并提出了很多的整改意见。其中门卫处的整改就是很重要的一项工作,要求我们配备专业的安保人员以及更健全的门岗管理制度。
因此,学校在第一时间联系了安保服务公司,按照我们的需求配备相关的人员上岗。 关于门岗人员的调动,学校也跟爷爷提前进行了沟通,他本人也很能理解学校做出的决定,原本是希望爷爷继续留在学校,调换一下岗位,但是他本人希望能够回家安享晚年,学校也尊重了他本人的决定。
原计划带领全校师生给爷爷举行一个欢送仪式,无奈爷爷是位“腼腆”的爷爷,坚辞了。几位老师也准备了礼物,代表学校看望了爷爷,我们大家对爷爷的关心和关爱也会一直持续下去……”
接下来大家都送上了各种各样的祝福,希望爷爷能收得到。还有的家长说,看到了爷爷在田间忙农活,抽空约着去跟爷爷喝两杯。
所有的老师、孩子和家长对于爷爷的感觉,几乎没有不同的声音,就是觉得爷爷平凡而温暖。用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没有分别心,对谁都一样好。
几年前,在这个普通的村子里,搬来了一所学校。与孩子和老师们同时进驻到这里的,还有很多个家庭。这些人带着“我可以创造世界”的心,在一所废弃的学校里安营扎寨。村子里的老学校,从教育改革以后,不再有中学了,这个校舍便空置下来。
曾经租给一家培育蘑菇的做工厂,连年亏损,已经连房租也交不起了。这所学校的进驻,为这一方校舍注入了勃勃生机。在平地,除草,修缮、加固房屋之外,改造了水路、电路,然后又种树,刷墙……所有人忙得不亦乐乎。
每一个人的脸上,写着对未来的希翼,这份希翼甚至盖过了眼前的荒芜。播下一粒种子,时间的等待开始变得有了意义。
新学期开始,便见得校门口有一位负责看门的爷爷。这位爷爷初见时,没有传说中的爷爷那样有温和博大的气质,放在门口这个岗位上,也不是所有人关注的重点。爷爷就这么淡淡地存在着。
爷爷身材不高,瘦小,表情变化起伏不大,却能够让人感受到他微微笑的样子。
有一个女孩子,整个人的状态就象是没有长脊骨的软体动物一样。她每天上学,进入课堂乖乖地坐着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要么粘在其他同学身上,要么躺在地上。手里永远拿着一个跟学习无关的东西,或者是食物。
在老师精力顾不过来的时候,她会在校园里游荡。这个孩子的眼里,没有明显的喜怒哀乐,除非在强制她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她会奋力的反抗。反抗的方式,是用身体攀住任何一个可以制止被强迫的力量的器物或者身体,用尽全力。
她每天上学的书包里会带很多零食,巧克力,饼干,咖啡粉之类。在其他孩子上课的时候,她更喜欢专注于捣鼓这样的事情,乐于用自己的小零食来分散其他同学的注意力。
被发现或被制止,她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也不太在乎。
她的母亲很年轻,据说在十八岁的时候就生下她,当她上四年级的时候,妈妈还是很年轻的二十八岁,处于一个对自己情绪还没有办法很好处理的年纪。再加上跟孩子爸爸的离异,让她时常感到扶养这么大的一个女儿,是一件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
后来,她的妈妈把她丢给了奶奶,奶奶承担了养育的责任。由于对于孩子的怜惜,让这个孩子的情况没有得到及时的干预,心理发育严重滞后她的生理年龄。有特殊教育经验的老师判断,这个孩子是由于没有心理健康的养育人给予她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造成的心理发育停滞。
这个孩子在学校游荡的大部分时间,就在学校的大门口,拿着她的零食,专注地喂狗。很有耐心地劝说狗狗吃巧克力和咖啡粉,可是,狗狗并不领情。
在这些孩子与狗狗对话的时光里,陪伴着她的,就是门口的爷爷。看着她的行为,不要激怒了狗狗。也时常会劝说她,回到课堂去。
无论这孩子她有没有听进爷爷的话,能够看出来的是,在爷爷的视野中与狗狗对话,是她觉得极为安全的事。所有经过的人,都对这个场景司空见惯,一个喃喃自语的女孩,一只被错爱的狗狗,一位关注着这一切的爷爷。
温暖在,爱流动,无言,无声。
这个女孩子在学校对家人的多次劝说无效后被劝退,学校说,如果没有家庭的配合,这样的上学对于孩子来说,就不会有任何的帮助。这是后话。
学校里有一座水塔,是比较古老的自来水的供应模式。由于时间久远,虽然被修复,依然会因为水泵,水压,低温而引起无法正常使用的故障。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如果孩子们不能洗手了,或者是看到其他跟水塔相关的状况,都会大声地喊爷爷。爷爷听到孩子们的声音,飞奔的样子就象一个追风的少年,尽最大的可能,减少孩子们焦急等待的心情。
孩子们总是说,爷爷跑得好快啊,根本就不象一个爷爷。是的,孩子们没错,爷爷已经七十多岁了。
学校有一部分社区的概念,时常有家长或者老师分享自己熟识领域里的产品。学校门口设立专区,存放这些分享的产品,名单和产品放下后,就不用管了。报名的人会到这里自取,爷爷会帮所有的人,义务提醒和保管。甚至,帮忙从车上搬东西。没有人舍得让爷爷来帮忙,但是,总是拗不过爷爷的动作,根本不带商量,忙前忙后,那么地不容分说。
如果有人觉得过意不去,想送爷爷一点小小的礼物,那难度堪比上青天。又是扭头,又是摆手,会把你给他的那些东西,悄悄地放回到你的车上去。
爷爷就象家里的一位长者,他认得学校里的每一位老师和孩子,包括家长。他见到每一位,都会说一句:来啦。就象看到了来串门的邻里,朴实的话语中透着令人心安的暖。
与爷爷相处的日子,就是一如既往的平凡而简单。他从来没有惊天动地的事,也没有华丽优美的语言。就象一个家族里的家长一样,描画着这一家人为人处事、美好生活的底色,安安静静地存在着。
有人说,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孩子。其实,在每个人的心里,还有一个关于爷爷的回忆。
每当想起一位爷爷,形象也近乎千篇一律:沉默,有故事,睿智,淡泊,包容,博大,安然、、、有力量。或者说,这不仅仅是一位爷爷,而是人的内心里,关于生命的守护。
当一位爷爷拉着孙子的手,跟父子的画面截然不同。有引领,有陪伴,有支持,却少了一份干预,多了一份安然守侯。安然的背后,是爱,不附加任何条件。
在一个家族里,如果有一位爷爷在,就象有了底气一样。这个家庭向上的力量,被爷爷无限地拔高着。对于晚辈,象是努力的方向,也是仰望的高度。
有老有小,有男有女,有青壮年支柱。大家各安其位,安于其事。有生长,有轮回,有着生生不息。
假如,我们来描绘心中的那处桃花源,除了具象化的美景之外,这祖孙传承的画面,是不是人人心向之?如果说,美景是物质,那么这爱的传承和流动,算不算是灵魂呢?
这是一种暖,一种被称之为“爷爷”的温度。
关于真,关于爱,关于传承,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讲不完的故事。人间有爱,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处,都在上演。这是我们的日常,也会成为我们的过往。心之桃花源,若有,到处都是安然。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拥有这一切,平淡而真实的温暖。如河流淌,如泉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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