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妈妈,我从未晤面的外婆,曾经常给妈妈讲起常德大会战,日军飞机投下大量的破棉絮、乱稻草,瘟疫迅速泛滥。大量的病人被隔离,大批死尸不断拖出城外,我的外公外婆侥幸活了下来,活在妈妈偶尔的念叨里。
老西门、高山街:那些我不知道的事妈妈有一张外婆年青时的照片,一位来自江苏扬州的女子,眉清目秀,温婉斯文。那是外婆存留下来的唯一的一张照片。外婆娘家是个大家族,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来到常德,在老常德开商号、开澡堂,家境不错,外婆也算是一个大家闺秀。外婆有二子二女,孙子、外孙9个,对照那张照片,竟只有表妹兰兰一人长得特别像外婆。那位扬州女子身前身后的故事只剩下妈妈口中一些零星片断,再也串不起来。
老西门、高山街:那些我不知道的事安徽的二舅是一位很有家族观念的长者。他想找到我外公遗留到湖南的两个妹妹:我妈和我姨。1984年,三兄妹终于团聚了。见面后,二舅妈、我姨都惊呆了,我妈和二舅长得太像了,他们都长得像外公。不管离别的多久,相隔的多远,这两张相像的脸仍然相聚了,一样含着泪水。
二舅来了,带来了大舅、三舅的消息,加上常德的大舅舅、小舅舅,我怎么有那么多舅舅,那时的我,感觉小脑瓜严重不够用。还有送我钢笔的大双子舅舅和卖小风车的小双子舅舅呢?每年过年都会送我礼物的大双子舅舅最得我喜欢了,他的家好远,在益阳,难得去一次。那是表舅!我妈的述说总是零零碎碎的,小时候的我很难抓到头尾。
老西门、高山街:那些我不知道的事二舅一直想知道他父亲我外公一生的足迹。大舅说外公曾读过黄浦军校,他一口咬定曾见过毕业证。二舅就不惜请长假开了证明去湖南省档案馆去查证,查到了他大伯我大舅公的名字,外公的却没有查到。外公有可能读的是分校,分校有很多档案没保存下来,这是后来二舅推测的。二舅和我妈告诉我,外公是安徽桐城罗家岭人,早年读过师范学校,教过书,曾在常德警察署做过文秘,他的本家哥哥是局长。外公在常德娶了我外婆,于是有了我妈和我姨。外公在我妈三岁时因病去世,留下唯一一张照片也在文革时弄丢了,这成了我妈一生的遗憾。
我外公长得很好看,比我外婆还好看,穿着制服,英武又斯文。不知道我妈的记忆是来源于三岁以前还是文革时丢失的那张照片。
现在大舅、二舅也去世了,外公成了一个符号,痕迹淡到我再也看不清。
老西门、高山街:那些我不知道的事高山街的外公我记得很清楚。
小时候最常去的地方是高山街。我姨、我舅他们都住那里,小孩子多,还有一个外公。外公是我妈、我姨的继父,大舅舅、小舅舅的父亲。他也是罗家岭人。
徽商走四方,外公做着小生意养活四个孩子。小时候吃过他用高压锅炒的板粟、花生,火候刚刚好,很香,卖相又好。老年的他单住在一个小旮旯里,房间里阴暗,又没什么吃的,不过不影响我喜欢呆在他那儿,因为他有一架子书。那些书是线装的,竖排,繁体字,上小学的我却被迷住了,不认识的字就问外公,一下午的时光飞快就过去了,忘了高山街里的电影院和小吃铺。外公教我赋诗填词,平平仄仄平平仄,两爷孙一谈半天,眉飞色舞。小屁孩搞得将么的!小舅舅一脸鄙夷。
后来,外公去世了,我姨、舅舅们也搬走了,高山街也走进了回忆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