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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两个人都想见对方,重逢才有意义。就像秋天里的落叶与风。】来自落辛的第五封信,是次日星耀带来的。
风儿与星耀还要继续收集灵魂故事,作为引渡使者,星耀也有职责在身,他要修正灵魂的感受。
来到回忆寄放处的灵魂,其实不全是在人间失去生命,大部分更像是在胡思乱想。
所以,当风儿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时,她没有过多担心。
来的人是位青年,一米七八的个头,有些许的胖,胡子拉碴,眼神呆滞。稍微离得近些,会有难闻的酒气。风儿是记得他的,他是住村子里的舅舅,属于庄上亲。
舅舅以前意气风发,是个有上进心的青年才俊。风儿小时候,他还抱过风儿呢。
如今是怎么了,这般颓废。大约是遇到难事,才借酒消愁吧?!
风儿想着,他若愿意倾诉,她就认真倾听;他若只想宣泄,就变出个什么东西给他。心情好些,星耀会送他回去的。
可等星耀观察过这男子之后,却神情凝重的告诉风儿,不要靠近他。
风儿不解,不知何故。
星耀看着风儿,眉毛之间拧成个疙瘩,他说:“这男子误伤过人,他,他已经没有生命了。”
惊讶,甚至惊恐。这个舅舅也才四十岁光景,怎么就出这种事?!
“他得去驿站,在这会伤害到别的灵魂的。”星耀正色道。
“为什么?!”
“失去生命的灵魂,更具有不确定性。何况看他这个情况,定是饮酒过度,在还没醒酒的状态下,失去性命的。”
星耀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话才一说完,立刻施展法力,一道闪电从空中飞下,贯穿男人的头顶。男人酥的一下失去意识。
带他离开这里去驿站,对星耀来说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情,可又不能放任不管。
灵魂本没有重量,可意外身亡的灵魂却有所不同,星耀背着那男子,十分吃力的往前走,几乎是拖行的状态。
“我一直以为,”风儿说话略有停顿,她在思考怎么说清她此刻的疑惑,“神仙是无所不能的呢!没想到,也这么麻烦。”
“确切的说,我们不是神仙。”星耀呼哧呼哧喘着气,“何况就算是神仙,也有他办不成的事。不然你回想你看过的剧。”
“可是~现在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呀?!”
“不用担心,毕竟去驿站时间,路线,都是固定好的。”
“有什么意义吗?就不能缩短一点时间。”
风儿很难理解,本来风是自由的,是不被约束的,为什么还要有这么多麻烦的设定?
风神,难道不是神仙?既然是神仙,在风界又说的算,为什么还要有【上班】这种设定?!
风儿看着星耀背后的男子,想起以前在村子里时的一些事。
【风儿几乎从未主动喊过他,都是被大人们说烦才勉强喊一声“舅舅”。对舅舅有印象时,舅舅家就有女主人。女主人那时候身材胖胖的,走路慢慢的。
不久之后,风儿跟着外婆去舅舅家,舅舅家的屋子里,铺着地板砖,沙发上堆着新的旧的布?看上去更像小孩子的衣服。
女主人侧身躺在炕上,额头系着红色的棉线布条。一个小小的身影,也在她身边安静的躺着。
是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舅舅出出进进,却能感觉到他的喜悦之情。
屋门外,院子里有一只黑色的小狗,被锁链拴住,偶尔汪汪几声。一晃到现在,小婴儿快十岁了吧?!十岁吗?就没了父亲。】
“别瞎想了,风儿。驿站就在前面呢!”星耀的话直接打断风儿的飘飞思绪。
星耀将背后的男子平放在地,终于可以松口气。
感觉上反而要比上次用时更短。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把男子送到驿站。
男子躺在地上,逐渐清醒,连酒劲也一并过去。他试图思考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大脑炸裂,一片空白。
“无妨,我来读取记忆就好。”是落辛,作为风界的使者,读取人的记忆是必会技能。
风儿注意到,落辛的装束,干净没有皱褶。他的脸上也没有涂画。只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风儿,你又走神吗?快点记录。”星耀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
风儿吐了吐舌头,从袖口里拿出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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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院落,空洞洞的房间,我在这个家里看不到一丝希望。女儿哭闹,妻子冷着脸,父母抱怨没有孙儿。一家为生计犯愁。
爷爷年岁大,清醒一阵,糊涂一阵,总往外面跑。
我也外出务工过,妻子几乎每日都要打来电话,抱怨几句。。导致后来,我一听到手机铃声就惶恐不安。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无非是父母又惯着孩子,孩子调皮不好哄,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等等。一开始我还能耐着性子哄她安慰她。可每次都是这些,我也很累啊!
她就哭诉:每次遇到事情你都不在家。我找找你,你又不耐烦。
我哪有!!
一个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也可以去做,这般随心所欲的生活,想必谁都想要吧。如果都能实现,就没有出生,死亡,得到,失去这种纠结。
可是生活总要继续啊!我搬砖可以挣钱养家,却没空陪你;我若有时间陪你,就没办法去挣钱。
我们都结婚12年了,有些事其实顺其自然就好啊。父母年纪大了,就随他们说去,只要咱们两个心在一块,不用非得再有一个男孩的。
工作在外不对,回到家里也不对。挣的钱少了,在家里了还是什么都不管。。。依旧各种抱怨声。
苦闷,我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喝酒!我找人出去喝,我买回来在家里喝。酒精的麻痹作用,使我暂时忘掉许多的不愉快。
我在酒的世界里,可以找到我自己。所以,为什么连这点自由也不给?!
“中午,中午也要喝吗?”是妻子的质问。
啪!我一巴掌扇过去,看你还管我不?!我继续打电话喊哥们出来喝酒,哥们有事出不来。那就自己喝好了。
喝完酒,倒在床上睡,睡醒了还要继续。
周围是无限的黑,我的脑袋里有小虫在爬。疼痛使我无法忍耐。拼命地挠头,抓扯。小虫似乎繁殖出很多,沿着血液流淌的方向,爬遍全身。
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辨别不出是谁。好像有物品摔落地面的声音,辨别不出是什么。
“刀,抢下他手里的刀。”
“怎么办?快报警吧?!他喝多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啊?他好像没有呼吸了。”
“怎么办?”
钢笔水印透纸张,留下一团黑。风儿丢下笔,许久不肯抬头。
“风儿这次的记录是以那男子的口吻记录的,与以往不太一样哦。”星耀看了看说。
“我可没兴趣管我怎么写出来,我只是难过,舅舅他,他还那么年轻。”风儿有哭的感觉,却流不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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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耀,我想回去了。”风儿看着星耀,眼睛里写满无辜,没来由的情绪低落。
“可是,我们怕是走不掉。”星耀看向前方,面无表情。
前方,是落辛。他仍旧穿着层层长衫,鹅黄布料,隐隐约约缀满小花,束发,系鹅黄发带。脸上仍旧涂了一些奇怪颜色的圈。
风儿看清来人,忍不住总想着评判一番他的穿着和奇异的妆容。
“落大人!”星耀微微颔首,以示尊重。
落辛拂袖不语,目光落在风儿手中的日记本上。风儿傻乎乎的左右张望,她很怕如火的目光,烤的脸发烫。
眼前晃过什么,手中的日记本被拿走了。是星耀,他毕恭毕敬递给落辛。
落辛,一页一页,慢慢翻着,目光扫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
“现场检查作业?”风儿还是简小桡时,这是最怕的事。不是没有完成,是她的字着实拿不出手。
想不到风界也有这种事。感觉很像梦啊!落辛脸上的圈圈正一点点紧凑在一起,眉头快弯成倒八字。
很快,落辛翻看完所有的内容,轻轻合上日记本,目光冷峻,盯着风儿,依旧不说话。
风儿最怕这种氛围,她的内心在挣扎。
哎,怕什么呢?我都已经死了,死了的人还有什么怕的啊!这样想着,她鼓着腮帮子喊:“我有什么好看的!有事就说嘛!我写的不好,换人写咯。”
落辛摇摇头,嘴角微微勾起,长袖轻抚,日记本的封面上多出几个字。
“且去人间转转,一番经历大抵可懂共情。”随即,落辛转身离去。
风儿一脸茫然,看向星耀。星耀早已领会落辛之意,招呼风儿快跟他走。
他们依旧在路上,边走边说。几番对话之后,风儿才知道落辛的意思。
星耀猜测,落辛大概又被要求,不,是心甘情愿的尝了特制食物,以至于嗓子哑了不能说话。呵呵,落辛竟也有怕的人。
不过,落辛允许星耀随时带风儿去人间了。去人间寻找余下的灵魂,比坐等上门要容易多了。
风儿十分期待。因为她可以无声无息出现在人间,去看看原本想看的人家,了解他们不被人知道的事。
回到天桥,天黑下去。
风儿躺在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还是来到天桥,第一次失眠。
灰蒙蒙的空间里有月光洒进来。追随着月光,一些模糊的人影出现。这些人影摇摇晃晃,像牵线的人偶被操控着缓步向前。
他们不说话,周身却萦绕着各自的不幸遭遇,无声的质问着,为什么不幸的事都发生在他们身上,凭什么只有自己经受着痛苦!
风儿盯着他们,恐惧感袭来。她想像小时候那样蒙着被,可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动弹不得。胳膊麻木,有丝丝的疼入骨。
她渐渐沉于不可逃脱的梦里。梦里的风儿,绝望的站在空旷的大地之上,任由不幸的人们朝她走来。她听着不幸的故事,陷入了一阵沉沉的悲伤情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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