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青春并不美好

作者: 衬衫h | 来源:发表于2016-06-07 00:07 被阅读125次

      以下的文字无关控诉无关指责,我写下它,只想去叙述,去回忆。这是我的一段历史,它仍旧像一个湿黏的东西依附于我的生活,我的情感之中。

      前不久我一直关注的问题终于以国家出台相关的法案告终了,关于校园暴力,关于校园欺凌。我曾经在知乎上微博上以“校园霸凌”搜索过很多次,其中的肢体暴力我没有真实经历过更不是施暴者,然而其中的言语暴力,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于我的生活很长一段时间里,以至于直到现在,回忆这段经历的时候我依旧可以在深夜躲在被子里哭得歇斯底里。

      我很清楚的知道,人可以因为自己的年少犯下错误,但是善良以及对于少数派的同理心,应当是刻于人性之中的,这无关年龄,也无关阅历深浅。

      上了大学以后,我仍会敏感的从与别人的对话中分辨出“胖”还有“肥”这两个字,所以我也尽量在说话之前想了又想,如何在即将从我口中说出的话里规避掉这两个字。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敢去谈恋爱,不敢主动地和陌生人建立起亲密的关系,所以直到现在,我真正的生活圈子也仅限于从前的同学和大学室友,我也不敢去试衣服,以至于我的衣柜里全都是从淘宝里买的衣服,而且大都有着一个特点,长,宽,且大都是深色。原因很简单:长宽是因为它能恰好到我的臀部以下。直到现在,我也不习惯穿短款上衣,即便穿了,我也会不自觉的把它的衣摆往下拉;深色是因为杂志上说它显瘦,会把人衬得苗条。在过去的三年里,我就这样小心翼翼的维护着我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前十四年的人生里,我娇气又自负,在家人和周围人建立起的良好的关系下努力的生活。妈妈说她常常在我睡着的时候亲吻着我的额头,想着我就要离她越来越远,然后慢慢的哭起来;爸爸说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是生了我这么个可爱的女儿,家里人都在想我上高中后怎么让我有一个安心舒适的学习环境;同桌会在我放学回家后帮着我收拾乱成一团的课桌,小伙伴喜欢拉着我手一起回家;老师对着办公室的同事说,她会有很好的未来。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虽然物质并不够富裕,活动圈子也仅限于小镇上,但那段日子里,除了如何才能考上重点高中的重点班以外,我的生活几乎没有过烦恼。

      至少说。前十四年的人生里,除了一头短发,我从未觉得我会有觉得我很身边人有丝毫不同。以至于这件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我还尝试过用自我麻醉的方式去逃避它。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写在墨水盒上的两个字“肥板”,那时候我尚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但我很明白它并不美好。我不知道它会像流感病毒一样迅速波及整个班级,也迅速摧毁掉我的自信,我一直在寻找一种简短有力的方式去叙述它,努力的在室友安睡的环境下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至于痛哭流涕。也是从高一的那节课上开始,这两个字开始陪伴着我走过了高中两年多的时光,陪我走过了无数场考试,也接受了喜欢的男生跟别的女生谈恋爱的事实。

      也许有人会说,不过一个绰号,不至于如此。我并非刻意夸大事实,倘若有人同我一样经历过这段生活,我并不会相信你比我更坚强更有勇气。在那段时间里,我从一个活动积极分子变成了一个连离开课桌都畏畏缩缩的女生,我害怕上课举手回答问题,不敢参加比赛,因为我总会因为这个理由受到嘲讽;有人对我评头论足,到最后给我加上莫须有的言行;甚至于我不敢照镜子,跟别人说话时我也对周围万分警惕,因为可能我的一句话,经过一些人的转述,会成为当天他们最大的笑料;我申请调到了单人座位,小心翼翼的说着话,我常常羡慕班上最沉闷的女生,因为没有人注意到她就不会有人时时刻刻评论她,拿她开着伤害尊严的玩笑。有时候隔壁班的女生会婉转迂回的问起我是不是一个孤僻的人,这让那时的我很哭笑不得;我开始发现我能说上话的人变得越来越少,我想要进入“大多数人”的圈子,因为一个人的世界真的很不好过,我努力地抓住身边少有的不孤立我的人,我好想告诉这个班级里的所有人,我其实并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坏那样不堪,你可以试着跟我交往,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着的,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没有过反抗,但是一个人的反抗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所有的人都在默默承受着这样的环境,我被自己以“毕业了就可以远离这一切”的理由安慰着。我盘算着还有多久就可以离开这个思想牢笼。我知道有人在提起我的名字时会觉得它是毒药是瘟疫,所以我尽量把自己躲藏起来,期望着不被发现,这样的诋毁或许就会少一些。

      肢体暴力和冲突是基于身体层面的,它会让你受到身体创伤;然而基于精神层面的言语暴力好比一根钢针,于微小的地方扎进皮肤,凌冽又疼痛,以至于过了很久,创面早已愈合,但当初被刺进时的痛苦仍能被清楚的回忆起来,并使我颤抖和恐惧。

      看完这段话以后,或许你会觉得我那时应该是一个很胖的姑娘,但是我很想问你,在健康范围内的体重算胖算肥吗?我也节过食疯狂地运动过,以至于那时造成的低血压和晕厥在现在仍然困扰着我。

      我也不是没有从这段经历中反思过自己,或许当时处理同学关系的问题上的不成熟为我之后的痛苦埋下了种子,但即便处事不够圆滑周全,但我时刻尊重保护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有人说不喜欢我的生活方式,不喜欢我走路唱歌的样子,但在我看来这并不能成为伤害一个人诋毁一个人的理由。

      这大概是短暂的人生经历里最痛苦的,也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了。我实在不喜欢消费自己,然而我也从遭受这段经历开始,就明白我有必要把这段经历说出来。肢体暴力和冲突是基于身体层面的,它会让你受到身体创伤;然而基于精神层面的言语暴力好比一根钢针,于微小的地方扎进皮肤,凌冽又疼痛,以至于过了很久,创面早已愈合,但当初被刺进时的痛苦仍能被清楚的回忆起来,并使我颤抖和恐惧。我也一个人坐在七楼寝室的阳台上,望着对面的奔腾着向前的河水,问自己要不要结束这一切,然后又被自己可怕的念头吓到,迅速抽离回来。

      人最可怕不是经历着痛苦,而是经历的时候不自知,甚至陶醉,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其实你忘记了你也可以是一个反抗的斗士。

      把它说出来,成为了我对这段经历最好的纪念。我很清楚,我不能白白承受无端的诋毁和嘲讽,我要让它有价值起来。我又害怕将之摆到别人面前,因为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我要让它渐渐消失于我的生活,也不被人察觉不被人知道,我很喜欢参加同学会,但每次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时,我们都会很识趣的避开它,最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作为一个亲历者,我更想做的是通过它,通过我的讲诉,唤起更多人对于语言暴力的认识。所以我抓住一切机会上台演讲,我渴望着告诉更多的人:我们要去反抗,去反抗对你的不公平和伤害。当有一天我终于有机会站在外校的礼堂中间,用我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叙述着一切使,我看到了下面人的表情从惊愕慢慢转为理解,鼓励。我也知道,哪怕今天只有一个人认真听完我的叙述,看完我的文章,那么我所做的努力也是有价值的,因为一个人常常会影响着他周围的一群人,也会有人意识到,你的某些言行举止,如果周而复始的重复下去,也会成为一个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当然这样的努力,我仍在继续,并且会被我长期的坚持下去。

      我从不喜欢说那些感谢伤害过我的人的话,虽然的确在这件事情中我成长了很多,但是这都是我自己经历了痛苦的挣扎以后领悟出来的,伤害就是伤害,它的属性和出发点不会有丝毫改变。

      最后,我也要说感激,感激当时没有选择与我对立的少数人,你们的沉默,在那时的我看来,其实也是一种无声的鼓励;感激在我生病时带我去医院的妈妈,我时常记起在寒冬的早晨去车站等车的情景,我依偎在她怀里的时候她自己却不敢睡着,时常挂念我又害怕给了我压力;天天开导着我的爸爸,他总是说,不管怎么样的结果父母都爱你,你都是最乖的。然而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正在承受着单位不景气的压力;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外公外婆,无论我多晚去找她都会陪着我聊天的老师,她教我要勇敢,要自信,她常常为我的进步由衷的感到喜悦,后来我才知道她很多时候是饿着肚子坐在办公室等我。以及一直陪着我的加特林小姐,猪黎,还有舒心,一直以来他们都保护着我脆弱的神经,还有每天晚上都会跟我一起分析问题的714的室友,给我写信的军师,冒着被孤立的危险也选择和我站在一起替我反抗的小C。还有小伙伴们。。。这些温暖的人成为了我当初没有从七楼一跃而下却一路高歌猛进的理由。至少我现在活得比大多数当时嘲讽过我的人都好都快活,难道不是吗?

      我也学会了些许的圆滑,我不再锋芒毕露,不那么喜欢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感情,因为我的经历告诉我,这些都会成为日后被嘲讽被诋毁的理由。我也不那么喜欢跟人表达我的看法,我害怕走在人群里却被孤立,所以从高三起我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我害怕有人会因为我的到来而离开,大家相互推搡着看那个倒霉鬼会站到我身边来,这样的感觉会让我觉得自己想遭人厌弃的病毒,谁也不想靠近。

      我开始意识到,并不是别人对你的好都是理所因当,同桌不是理所应当的为我收拾课桌,伙伴不是理所应当的等我放学。我们要学会珍惜身边的人为我们创造的美好和感动,更要努力地相信,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充盈着善良和友好的,并要积极地为它的进步作出努力。

      可是我还是不懂如何讨人欢心,如何在一群人中做好所谓的焦点人物。但我知道,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和身边人舒服相处的方式。在我看来,这已足够。

      然而我不会去感谢那些伤害诋毁过我的人,虽然的确在这件事情中我成长了很多,但是这都是我自己经历了痛苦的挣扎以后领悟出来的,伤害就是伤害,它的属性和出发点不会有丝毫改变。

      上大学以后,即便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我也很少打开电脑看电视剧,因为我很明白,我的青春,从来都不是那样子的,它带着酸楚和痛苦,并不断地想要吞噬着我的生活。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一段故事。

      那天大学室友去一所镇中心小学支教回来,和我谈起了课上发生的故事:一个短头发的小女孩因为被班上男同学嘲笑不是女生而哭了起来。我们都猜想,大概这样的情况,在她身上发生了不止一次,才会使之在课上克制不住地发泄出来。

      我也曾有留短头发的经历,它贯穿了我的小学和初中。但那时我并不曾因此感受到羞愧和异样。班上的男同学喜欢和我打球和我谈论着昨晚的球赛,女生们和我一下常常做着花痴的梦。我们诚实友好地面对着身旁的伙伴,以至于我现在都把毕业照随身带着,也常常想念着童年的时光。

      我时常在想,倘若有一天我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后,他也像我那样不够漂亮好看,还很笨拙,我该教他圆滑,如何为人处事,跟随好大流不至于被孤立,还是应该教他善良和勇敢。懂得善良友好地对待身边的“少数人”,在面对嘲讽和诋毁时,也要勇敢和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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