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周游列国期间,十分佩服楚昭王,认为他一位从谏如流、不迷信鬼神的贤明君主,因此决心到楚国去。而此时,楚昭王也派使臣前来聘请孔子前往辅佐,并要将书社地方七百里封给孔子。孔子从陈国到楚国去,必须经过蔡国。路上到处是逃难的人,晚上孔子一行露宿旷野。走到上蔡时,有一股吴国的游兵袭击了孔子一行,粮食几乎被抢光。接下来的几天,孔子一行忍饥挨饿,在陈蔡的旷野中艰难行进。这时孔子师徒又被人包围住了。原来是陈蔡两国的大夫听闻了楚昭王欲聘请孔子的事,怕孔子辅佐楚王后,楚国会更加强大,自己这些在陈国、蔡国参政主事的大夫就危险了。看来,陈国和蔡国的执政者并非有眼无珠不识贤良,恐怕更多地还是出于私欲私心,才不敢让贤者上位。他们共同调动人马,将孔子师徒围困在野外,打算活活困死他们。
然而,身处如此艰险困苦的环境中,孔子仍然坚持讲习诵读、弹琴的经历之一,可是老师竟然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弟子们忍不住心中嘀咕。子路性格直率,从来都是有话就说。这次,又是他站出来,生气地来见孔子,很愤慨地说:“君子也有困厄的时候吗?”
孔子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君子即使困厄,也能镇定自持,毫不动摇;小人一到穷困不堪的时候,便沉不住气,脾气变得暴躁,不顾原则了。”
子路的质问让孔子意识到,弟子中有不少人心中不满,这样的情绪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必须设法开解。
既然子路最先表达出来,于是孔子就最先把他叫过来,询问道:“《诗经》中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却在空旷的原野中疲于奔命,是什么缘故呢?’我们一直以来坚持的仁道主张难道错了吗?我们有何错误言行,以至于落得如今被围困的地步呢?”
子路说:“我猜,或许是我们还没有真正达到‘仁’的境界吧,所以别人不信任我们;或许是我们也没有真正达到‘智’的境界吧,所以别人不肯实行我们的学说。”
孔子对此回答极不满意,说:“是这个原因吗?仲由啊,你以为有仁德的人就一定会获得信任,那怎么还会有伯夷、叔齐不食周粟而饿死在首阳山上的事情呢?假如是智者,他的思想主张就一定行得通,那怎么还会有王子比干横遭剖心之祸呢?因此,一个有仁德的人决不会因为一时的困厄而改变自己的气节。”在孔子看来,伯夷、叔齐“求仁而得仁”,不可不谓仁,王子比干能预知纣王残暴的下场,不可不谓智,然皆未得志,是因为“信”和“仁”还与时机、条件有关。
子路出去之后,子贡入见。孔子又把同样的问题问了一遍。
子贡回答说:“老师您的仁道学说太宏大了,所以天下没有任何国家能容得下您。老师您是否可以稍微降低一下标准呢?”子贡认为孔子之道并不为非,只是至大而难以企及,故不为人所接受,所以劝孔子稍加贬损,以便使己道实际易行。
子贡的答案与子路的相比,稍微有些接近孔子的想法了,但出入还是很大,所以孔子还是不满意,说:“赐,你要知道,优秀的农夫善于播种和耕耘,却不能保证一定能获得丰收;优秀的工匠有一手好技艺,却不能迎合所有人的要求。同样地,君子能够阐明自己的学说并发扬光大,能用法令制度来规范国家,用自己的政治学说来治理臣民,却不能保证一定会为世道所容。如今,你不但不想着怎样彰明自己一贯奉行的学说,反而去追求怎样被世人所接受。赐啊,你的志向和目光太不远大了。”
子贡出去以后,颜回进来了,孔子又把同样的问题问了一遍。颜回也认为孔子之道至大,达到了至高无上的境界,因此不被世人采纳。但与子贡不同,他并不因此劝孔子贬损己道,而是主张坚持推行。他说:“别人不接受,那是他们的事。主张不够完善昌明,这是我们的耻辱。主张已经完善而不见用,那是各国当权者的耻辱。正确的主张不被人采纳,自己仍坚持下去,这才越发显出君子的本色!”
颜回真不愧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这段话道出了孔子“知其不可而为之”的执著精神。且在当时极为困难之际,能有颜回这样的弟子坚信己道,孔子感到十分欣慰,于是赞美颜回说:“颜回啊,如果你拥有许多财产,我就给你当管家。”以甘为颜氏管家之语表达了对颜回的激赏之情。
在孔子最艰难的岁月里,弟子们一直不离不弃地追随他,其中不乏优秀的人才。一方面当然是他们对老师的情谊,另一方面则是孔子人格魅力的感染和感召。
在被围第七天,驻守楚国边邑的大夫叶公听说孔子被困,便率军队前来搭救,杀退围困孔子师徒的兵卒后,又护送他们平安经过蔡国,来到楚国的负函(今河南信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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