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郡主

作者: 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 来源:发表于2017-11-30 20:49 被阅读122次
    安阳郡主

    我是安阳郡主。

    姓朱,名卫婴。安阳是我的徽号,不是礼部挑的,是当今圣上亲自勾选的——因我身份实在特殊,不仅是皇帝胞弟的嫡亲幺女,更是缘于诞辰与新帝卫冕登基之日重合而扬名千家万户。

    所有占星的、卜卦的,甚至于路人都知,显王府的安阳郡主命格好贵!天子登基之时生诞,福禄寿喜盘满身!

    可这只是上半句。

    所有占星的、卜卦的,甚至于路人都有下半句:太可惜了。

    因为本该命格无双的我,是个毫无味觉的小哑巴。

    观仁十二年,我十二岁。大明宫内有位太医治好了寿安宫太妃二十年不好的哑症。父亲闻讯大喜若狂,连忙进宫请旨将他接进显王府来。

    我安安静静地坐在榻间,悬在帐子上的流苏穗儿垂下来,遮住了我半边脸。未时一刻的光顺着我另一侧脸庞削来,落在平铺在膝头的一双手背上。

    他随母亲进来,朝我打了礼后,便将他的名字写在了一张纸上递与我。

    实则我是可以听到声音的,可那时却未迫他张口一句“小臣王氏襄君”,而是慢慢展开了那一张纸。

    上书:

    王氏……

    襄君。

    从此之后,襄君便负责调养我的身体。太妃处的差不能落下、太医院的卯不能不点,是以襄君不能舒舒服服地在显王府的西厢住下,只得每日往返宫中、王府。实则,我这怪病也无需他昼夜在身边守着,只是盼望……

    罢了。

    就这样,虽不至日夜相伴,但较之碍着一层“男女授受不亲”束缚的我与襄君来说,能一日数次相见,我已倍感满足。

    襄君很温柔,也很懂我的细小心思。他给我把脉时会闭上眼,淡淡地笑着,从不会皱眉。每每睁开眼时就对上我探究而胆怯的目光,他也只是报之一乐。

    我与襄君的交谈多用于纸笔。譬如那日我写下:大人医术这般精湛,从前却未有闻说,是缘何?

    他一手背后地绕至案前,弯身读下这一行,笑着答:“谈不上医术精湛,只是小有造诣罢了。不过因这治疗哑症的药材昂贵、药味太苦,非常人所能承受。太妃娘娘是早已心如死灰,才容微臣一试,至若郡主……”

    他好似觉出接下来一句话会伤我的心,因此戛然而止。很抱歉地看向我。

    我却缓缓垂下了睫,没有看他。礼节性的淡笑里不含存责备,也全然没有理解和释然。目光所落处是相交握的双手,食指指节已泛青白。

    襄君十分懊恼,打袖一跪,很是严肃地同我致歉。

    我却在这时笑了,松开了两手,很快地上前一步,趁他尚未缓过神时轻轻梏住他的双臂,扶着他面向我。

    那一刻,我眼中似有流萤飘过。

    自那日起,襄君便有了另一份职责。那便是治好我哑症的同时,也要治好我的“食不知味”。并且,自那日起……他便不再是“王大人”,而是我藏在心底已久的“襄君”。

    观仁十四年,我的病症已大好。襄君所言之苦、辣、咸、酸,我皆已尝之,唯独剩下甜。实非我太过愚笨,这五味中甜味最淡,多则成腻,除却连累喉咙以外别无益处,便一直搁置。

    襄君赠我一只香包。内附杏花瓣,据说是他亲自采摘。我却不信。

    甜杏多为附庸风雅处,取药材者断不会前往。襄君还当我是痴儿,随口一言便能博一颗心。

    他说杏子味先酸后甜,既我已知晓酸为何物,那么等酸消自然甘来。日日配之以待,早晚会有那一天。

    我一向愚钝,只觉出这话里带有很浓的眷恋与交付之意,却惨不透猜不准,亟亟抬头欲寻答时,却只见他如常的温文笑颜了。

    果不其然,当夜宫中便传来了消息:老太妃暴毙,乃药物冲突所致。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处斩所有侍奉过太妃榻前的太医。御药房、生药库、安乐堂、典药局……零零总总清算下来,小二十人难能幸免。

    观仁帝暴虐成性,这样杀伐之事已不是他头一回做。因身为皇亲,提心吊胆是常有,可我却从未这样慌张惧怕过。

    因为襄君!侍奉老太妃膝前者……必有襄君阿!

    我奔进前堂,见母亲正给父亲正冠整袍,是要预备进宫。君令臣谏,这样的大事,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我跪着扑去,不知何时已流了满脸的泪。情急之下,我嗓间竟发出轻轻的“呜”声,只是那时,没人会因此而感到惊喜。母亲心软得别开脸,父亲也是连连哀叹。整整两个春秋,我与襄君,襄君与我……他们看在眼里,又何尝不懂我。

    父亲扶起我,大掌覆过我冰冷的双手,轻握了握,却一言未发。

    我如何不知他处境之艰辛。我那位皇帝叔叔生性多疑,又残忍至此,父亲被他生生软禁于京城,做小伏低十余年,只为换显王府平安,连富贵都不敢求。胞兄弟尚如此,遑论君臣……

    思及此,我只觉得嗓间一阵苦意上涌,只比襄君的药方更甚而不减。

    父亲就这样进宫了。彼时亥时一刻过半,我送母亲回房,她却全然不放心我,母女二人相互依偎着看一盏烛。

    子时一刻,夜最深、露最重的时刻,显王府外传来了很清晰的马车声。母亲合着的眼骤睁,领着未有一丝困意的我穿过垂廊去正堂。

    父亲叹着气回来,凝眉看向我的那一刻,我害怕地低下了头。

    人人皆知显王府艰难处境,我又如何该寄期望于他能救下襄君。

    我不该怪他。也不能。

    起居一应照常,我不曾卧榻长憩,也未有摔打泄气。我抿起那张人前几乎不曾开过的小口,将所有沉痛都拦在里面。

    只是有时我会落泪。

    在清新却冷寂的清晨,在静谧而诡异的深夜,在偶然间的一踱步、一转身,在银剪挑灭烛花的那一刻……我仿佛再也听不见声音,就连划过脸庞的晶莹一颗,也是无声的。

    我轻轻舐过香包,舌尖在精密的绣线针脚上描绘着。杏花的余香跃到鼻息,一阵淡淡的甜味。

    我木然地挪动着僵硬的上身,附着在衣料外侧的寒意慢慢向里渗透,不一会儿就渡到了与之贴合的脊背间。

    我好像就要睁着眼眠醉在这个冬里,直到大明宫一道圣旨,传安阳郡主觐见。

    我恍然一惊。

    母亲领着我进宫,与以往宫宴时她领我同其余诰命夫人的子女进宫的流程无二,只是这回不是去张灯结彩的甘泉宫,而是去邺宫中最庄严肃穆的那一间,紫宸殿。

    我跪下,将一个礼行满,在母亲称颂无极时跟上口型,落了一分毫都是大不敬。

    观仁帝就在上方坐着。见我二人礼毕,便用他虚伪的亲和来接见,一旁的大监唱一句免礼赐座,我便只管垂首听母亲代言。

    实则这一回我也是有些怕的。

    虽能称得上一句叔侄,我的封号又是他亲选亲择的,按理说,我们之间合该也有些亲厚,但我很少见这一位皇帝叔叔。

    父亲提起他时的战战兢兢,忆起襄君时喉头的阵阵苦意……这无不将他的形象在我心中彻底抹黑。

    幸好,幸好我是个小哑巴,不必张口,自有母亲替我遮挡下。

    他与母亲说的大致意思我明白,无非就是因前几日肃清太医院,忘了襄君本是负责我病症的太医,此时想起,满含愧意。这“愧”字用得母亲心惊,忙拉着我跪下,又连着道了些句不敢。

    他又说此事不得耽搁,便大发慈悲指派了位张太医,顺着之前襄君留下的方子研磨。母亲自不敢接,直说:“此际正式太医院用人之时,安阳的病症也不急于这一刻,万一宫中主子们需得张太医伺候,妾身也不好叫安阳一病误了事。”

    皇帝叔叔似意很决,母亲看出,便不再多说,只以谦词迂回了两三巡,我就明白要跟着谢恩了。

    这一场“皇城虚惊”眼见着要落幕,跪安的唱词我都已备好口型,皇帝却蓦然出声,一声“安阳”叫住了我。

    我怔忪着抬首,未料到还需得我出场,眸中的惊恐尚来不及卸下,恰为他所见。

    他笑着:“你怕朕?你怎么能怕朕。你周岁时朕还出宫去看你,不知哭闹也不会吵,但那时你胆子可大,朕腰间的玉佩都要抓。”

    这番陈情将母亲两鬓濡得汗涔涔,我也有些怯怯。这话说得实在太耐人寻味,又欲听我答什么……

    我来不及想清,他就自己打起了圆场:“朕见你一日日长大,如今正是二七……豆蔻之年罢?”

    多说是过。我只点了点头。

    “你的年岁最好记,万年历上一掌眼便知。”或许这话确实存在一些能让人笑起来的意趣,可我的紧张盖过一切,只随着他的笑声僵硬地勾了勾唇角。

    “再过两年便是该出嫁的年岁了啊……安阳,好好把嗓子养好,你是老七的唯一一个女儿,朕必不会亏待你的婚嫁。”

    我彻底怔住,幸得母亲赶来救场,又一连串的谢恩之词砸来,我几乎是被她拖走,浑身已然脱力。

    张太医隔日便到了显王府。他已是六旬老人,看起来却精神矍铄。延续了老人家惯有的不苟言笑,不像宫中从职的太医,更像是江湖中鼎鼎有名却难得一求的神郎中。

    在襄君走后的第二个月,老先生的悉心调配下,我也渐渐能再次尝出那些味道的不同:襄君用来医我的褐色汁液是苦、想襄君时落下的泪是咸、眼眶鼻腔里涌动的是酸……杏花香包里的,是甜。

    观仁十五年,皇帝的暴虐之性再度肆意横行世间,菜市口断头铡下淌的血能流成一弯小溪,另一端便是地府。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深沉的黑色笼罩着整个京都,所有大明王朝,都在等那一天——

    观仁十五年腊月廿三,皇帝驾崩。

    ……而大明宫变,显王举兵起义,斩首新帝小儿,焚毁遗诏,自称帝,改元弘雍。

    奇怪的是,父亲明明是该被万人唾骂的谋反一类、乱臣贼子,却在莫名其妙间为世人所接受。

    看着万臣朝拜俯首的姿态,我一瞬间恍了神。

    朝令夕改,天下瞬息万变。这还是父亲吗?这还是那个做小伏低、畏首畏尾、战战兢兢的京都显王吗?他杀掉皇帝叔叔三岁小儿时,也曾像那夜间带着无奈的眼神忍住泪花吗?

    我压着心底的翻腾望向他:冠冕上的珠颗却像一张屏帘,遮住了他的眼。

    我从安阳郡主变成了永宁公主。一是因安阳是观仁帝所取,古往今来,没人会不计较这些;其二么……我母亲,孝元庄贤荣皇后已成了妃陵的一抹灰,永宁,是用来纪念她的。

    母亲的亡故成了父亲——父皇心中的痛,他不许旁人触碰,也不容自己怀念。他下令将我软禁在重华宫,守着母亲的遗物,藏着他的往事。

    张太医仍然负责我的病症。他永远是一副荣辱不惊的姿态,仿佛这改朝换代与他无干,只需做好身前事就别无他忧。

    我也很配合他。即便尝出苦味,也没有无法下咽的药。这样日复一日,在弘雍二年,我再度发声了。

    十余年来尘封已久的好物终于被启用。不似想象中那样生涩、嘶哑,反而是裹挟着新嫩的清脆。是雨后竹林被劈下的头一刀,水珠还顺着刀尖滚落,锃亮的刀面将光影消音,偌大世间只有竹节断裂的那一“咔”声。

    我道:“襄君。”

    张太医神情一凛,而后便恭礼道贺。

    沉默了十余年的永宁公主哑症治愈了,皇城的喜鹊嘁嘁嚓嚓地站满了重华宫的屋甍兽角。

    趁着西凉使臣来访,宫中兴宴,我让侍从替我梳妆打扮,前去觐见那位许久不见的父皇。

    清脆的鼓点敲响,该光着脚扭身的胡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重华宫的永宁公主,阔别多日,眉目间又艳了。

    我向上座叩首,一句“请圣躬安”惊诧四座。他身旁的女子轻皱起眉,又在侍从附耳后舒开——那是新后,平城大将军的长女,我既未见过,此际便当头次拜见吧。

    父皇也皱眉,捏着酒樽想了很久,没有出口那句“你怎么来了”。皇后见状先破僵场,令人搬了席面给我,就在西凉世子席旁。

    在父皇的沉默中,我感得出他的怒火,和镇定下的慌张。

    为什么要慌张?

    是因辜负母亲,还是因怕我见光?

    我见宾朋,至多让他觉得讶然,不至于慌张,那么……

    我将四下览遍,目光落在西凉世子身上。他同样玩味地看着我,仿佛早料到我会看向他。我举杯示意,他便大笑应和,旁若无人一般,看得一旁的老使臣黑下脸。

    那日以后,重华宫便不再是禁地。

    禁卫军撤了,我也成了自由身。只是后宫花苑我还是不大愿意逛。与之前不同了,我不再是个低着头就能糊弄过去的小哑巴,若撞见了哪位娘娘再叫不出名号,难免会尴尬。

    唯有马场、猎春苑这等六宫中人不准入的地方会成为我的心头好。

    也偶尔,会看到西凉世子。

    他说他叫烈。长兄名煦,次兄名照,唯独他的名字最好听。

    他的笑很真诚,也不难得。猎到一只小兔子也能开怀展颜,在当下,实属不易求。

    一月期满,烈要回西凉了。似在我意料之内,他请旨向父皇和亲,娶永宁公主归朝,父皇也欣然应下。

    他不曾问我,我也不曾为自己争夺。而皇后也有些措手不及,本以为是后庭中的新敌,却尚未了解便要远嫁,根本毋需她下手。

    或许是她太高看我。

    我随车马跟着烈回西凉,头枕在一壁侧,颠得厉害。可我也不曾睁眼,甚至不曾挪动位置,我怕稍稍一动,就挡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滴。

    我的心早该在襄君去时死了,怎么还会有泪呢。

    我本以为车马要从夏到秋,行整整两个月,却很快停下来了。有人打开帘子请我下轿,我犹豫地升起轿窗,见不是西凉。

    “请公主下轿。”是烈的声音。

    想了一瞬,我还是矮身下行了。眼前是猎猎的风,一片广袤的草原,井然立着几个帐子。巡营的将士有序地行走着,战靴在地上踏过,富有节奏感的音声使人热血沸腾。

    我丝毫不掩饰对此的的疑惑,烈也心知。他请我入帐,我根本迈不动腿。

    烈说,很抱歉引我过来,实是无奈之举,出此下策。

    我在席间坐下,平视前方,不曾理会他。

    烈说,这几朝生灵涂炭的噩梦笼罩大地,皇族的残忍之性对百姓的威胁越来越大,是因王位上坐错了人。

    我的眼睫一眨未眨。

    烈说,西凉是擅占卜的民族,他们早知我才该是这天下的王,不该受任何委屈。

    我坐得端端正正,岿然不动。

    烈说,襄君……

    我看向他。

    他拢手一咳,继而说起:“襄君是西凉人。他潜入京都,本是想辅佐你,可你年纪尚幼,他只好先替你铺路……”

    我这才知,观仁帝之亡并非意外,他的暴虐成性配上襄君的配药,才导致他早逝。我也才知,原来帝王一说为父亲所知……

    “这才是弘雍帝杀妻囚女的真正缘由阿!公主!”

    一刹间,仿佛天旋了、地转了。

    弘雍二年。西凉军东上征伐,大明不敌,屡屡败北。年末,西凉军攻入京都,破荒城。

    天上飘着雪,是弘雍帝的哀唱,来给整个年间送行。

    我披着狐裘,悠然自得地踱步到紫宸殿。

    室内空空,只留了他一人。他好像一夜生华发,须髯也稀稀拉拉的,全然没有往日朝上帝王的一丝不苟。

    他好似早就料到我要来,眸中不曾存有一丝奇异,但警惕和阴鸷分毫不少。可这已威慑不及我。

    他张口就是一声安阳,仿佛在这种时候,还妄图扣动我的心弦。

    “是您亲封的永宁。”我笑着看他,“父皇,安阳不会说话,只有永宁会。”

    他未因此动怒,只是很讥讽地笑了:“——西凉人。他们同你说了什么,还是你,同他们说了什么?”

    我这次不再答,而是开始慢悠悠地逛这一座大殿。金砖朱漆,只点一盏烛就足够照亮一整室,属于皇族的雍容华贵附着在每一丝每一缕,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我看够了,就告诉他:“我同他们说,让我来亲手送你这一程。”

    他顿了一瞬,又是一声呵笑:“我的天下,是襄君用命换来的天下!你就要这么将之湮灭么?”

    他说话间,我已开始拔剑。

    我抬手要刺,将至他身处时一个停手,叫他双掌夹住剑刃。削铁如泥的刀锋名不虚传,仅这合掌一震,就够血滴流下。

    他目眦欲裂,大吼道:“是襄君!襄君阿,你就不好奇么?”

    “烈已全然告知与我。”

    “你就全然信他吗?!”

    我犹豫了。

    他见我犹豫,以为重获新生,强忍掌心的疼痛张口道:“襄君本是我养的幕僚,后被我送入宫中。他们与你说这一切尽是他们所安排,实则不然,是为父,早有预谋……观仁帝发觉自己身体之恙,决意肃清太医院,太妃之死不过是个幌子!可襄君那样有用,我怎舍得他就如此赴死……”

    我瞪着他,抿紧了唇。

    这样强烈的情愫我许久不曾有,内心的波涛声浪太大,已传到耳边。

    他接着说:“他不曾死。这是连西凉人都不知的事。我把它救下,偷天换日,又让他回到我身边。安阳,襄君并非死于观仁帝之手,唯有我,才知他到底在哪里,若我死了……”

    我手下使力,剑刃入了他的胸膛。

    一大团血雾在他胸前绽开,艳烈的鲜红是龙袍的装饰,染红了那只怒龙的左眼。他的眼大睁,写满了不可置信,仿佛在他的意料之中,我一介弱质女流必会优柔寡断。

    永宁公主班师回朝,重振朝纲。次月登基称帝,号安阳。

    ……

    “观仁帝肃清太医院是为身,弘雍帝斩杀幼儿是为绝草除根,而安阳帝弑父谋反,这是意欲何为?”

    “那你说……观仁帝一生未有所爱,弘雍帝亲手葬送元妻,安阳帝长辞至爱,身负生离之苦,又是为何?”

    “夫子,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

    “也许吧。”

    他想,他早该明白。杏花香包离手的那一日,他就再也看不到那夏的流萤了。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安阳郡主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zxybbx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