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实抿了一口酒,说:“先说李白。这个诗仙,不仅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豪气,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浪漫,有时也带点荤。特别是在酒后,也有出格之举。有一首《对酒》,污得含蓄:葡萄酒,金笸箩,吴姬十五细马驮。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芙蓉帐素来是男欢女爱的代名词,李白用它来隐藏了他下一步很污的一个动作。另一首《出妓金陵子呈卢六》,安石东山三十春,傲然携妓出风尘。楼中见我金陵子,何似阳台云雨人。你细细品品,李白绝对没有这么浅尝辄止!当然,瑕不掩瑜,李白的污,才恰如其分地反映出他奔放豪迈的真性情。杜甫如何?这两句你品品: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唐曼丽呵呵一笑,说:“我看,你这完全是歪说。”周君实说:“贾岛这两句如何?揉指花欲露,入壑泉始出。”唐曼丽伸手把周君实的脸一刮:“你真下流。”周君实顺势抓住她的手,涎着脸说:“你知道下流的出处吗?”唐曼丽把手抽出来,笑说:“吐点象牙出来我看看。”周君实说:“这个典故出自《论语.子张》,是子贡的一段话。原话是,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也就是说,下流本就是一个很正常的自然现象,地心引力所至嘛,如果水往上流,那才不正常。纣,是历史上著名的暴王、昏君、恶棍,什么炮烙之刑,比干剖心,总之是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可子贡却要为这个暴君翻案,他认为商纣王没有人们说的那么坏,他的坏名声是一代一代积累起来的。他就好像位居下流,河流的下游。那些败坏名誉的脏水自上而下,全都泼到他这儿来,有些并不是他做的坏事,也都顺势泼到他身上,愣是把他妖魔化了。”唐曼丽说:“你这典故说明了什么?说来说去,还不是说你们男人才下流!”“那你是说,我也下流?”唐曼丽说:“其实,下流这个词并不全是贬义,也有中性的解释。至于你到底是什么流?我看你既不是什么上流,也不是什么下流,而是木流!”周君实笑了:“我算服了你了,人家仓颉造字,你却能造词。什么叫木流?”唐曼丽不紧不慢地说:“这词确实是我造的。你不是喜欢讲出处吗?我这也有出处。”周君实绕有兴趣地等她开口,她却把酒杯端起,仰脖一干,然后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周君实忙拿过酒瓶,给她斟上,又从菜盘里挑了块扣肉放进她碗里。唐曼丽往椅背上一靠,醉眼朦胧地说:“喂我……”周君实毫不怠慢,小心地把那块扣肉喂进她嘴里。唐曼丽直待把肉吃了,又让周君实给她喂了两口鲜鱼汤,这才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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