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北大举行120周年校庆,于是北大又红了,不是红在校庆的规模和校友的豪华阵列上,不是红在北大120周年来杰出的成果上,而是红在一个化学家校长在校庆上的读音错误上。这是不是有点可笑?原本盛大的校庆,却变成了一场全民口诛笔伐的狂欢,多少人看着北大校长出错可劲地乐:你看,多差劲,连个字都读不好,不知道是怎么当上校长的,而且还是北大的校长?这是一个抨击教育失败、官僚作风的良好机会!老也批少也批,甚至连小学生都开始在嘲笑那个爷爷模样的校长了。可是真的有这么可笑吗?我们自身是不是也有许多的笑点就在我们的笑声中飘飞起来了?
据说林建华校长本次发言出的错误比较多,有人整理了一下:鸿鹄志读成了“鸿hào志”、莘莘学子读成了“jīng jīng学子”、谆谆教诲读成了“dūn dūn 教诲”。听说之前在某大会上还把“乳臭”读成了“乳chòu”。唉,一介书生斯文扫地呀!堂堂大中国的第一大学里校长竟然是这个水平,真的令我等小民难以接受。且不说那些电台媒体上的主持人,就我一个普通的中学语文老师读得都比他准。那么凭什么他当北大校长呢?如果这种水平的人都能当中国第一大学校长,那么我岂不是可以当教育部部长?媒体主持人岂不是应该去当国家主席?大家在嘲笑林校长的时候纷纷为自己的才能点赞。原来,我们都应该站在一个读音准确的高地上“怀才不遇”。于是,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竟然认为一个集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管理要的竟然是读出准确字音,却没有去考虑那个岗位需要的真正才能。这样的逻辑是不是比读错字更可笑?
林建华校长是理科出身,本硕博均在北大化学系学习。他在5月5日的致歉信中解释了许多关于他语言功底差的理由。我不置可否,更多人直接选择不相信。但是,我相信我的观察:我的多届学生中不乏理科优异语文极差的孩子,但是我和我的同事照样相信这些孩子都有极大的成功可能。“卒庭见相如”曾被翻译成“相如的尸体在朝廷上”,让我哭笑不得。可是恰恰是翻译成这样的孩子理化竞赛屡屡获得优异成绩。我不得不原谅这个理科突出而语文欠缺的孩子。1954年数学家陈景润因口齿不清被初任职的北京四中辞退。这样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岂不是比林校长说错字更糟?可是,现在有谁会否认陈景润的数学成就?有谁敢说陈景润配不上科学家的称号?“术业有专攻”,是故,文学家该考察其文学功底,艺术家该看其艺术才能,科学家得视科学贡献的大小。我们死揪林校长的读音错误,痛骂其无能时是不是揪错了重点?批评鸭子不会钻洞,批评母鸡不会打鸣,批评青蛙不会飞翔,批评骏马没有育儿口袋、、、、、、这些批评者们的方向错误岂不是比读音错误更可笑?
当然,许多批评者肯定要反对了:他读错的可是常用字!是的,是常用字。可是我们简单百度一下就知道,我们的汉字总数有8万多,常用的有3500个,你确定你的3500个常用字都读得准?咱们读读下面的句子:
请给予我高丽堤岸的粳米,我还你秘鲁馄饨当关卡。(正确读音:请给jǐ予我高丽lí堤dī岸的粳gīng米,我还你秘bì鲁馄hún饨tun当关卡qiǎ)
我勉强笑着告诉倔强且刚愎自用的他:“呼天抢地也抢不到你要的角色。”(正确读音:我勉强qiǎng笑着告诉倔强jiàng且刚愎bì自用的他:“呼天抢qiāng地也抢不到你要的角júe色。”)
心广体胖的他拾级而上,游说半天都无法解开问题的症结。(正确读音:心广体胖pán的他拾shè级而上,游说shuì半天都无法解开问题的症zhēng结。)
您能全部读对吗?如果全对,恭喜您,您若参加十年前的高考有3分的优势。(不过,很遗憾现在的高考语文几乎不考字音。为何不考,是不是也值得我们深思?)如果,您读上述几个句子中的常用字尚且有错,汉语里其他更多的读音陷阱又怎么躲得过?您又怎么保证您在发言和谈话中没有出过如北大校长一样的错误?如果我们用自己都未把握好的东西却去恣意嘲笑别人同类的错误,不也很可笑吗?
读到这,有人肯定要开始骂我是在为北大校长开脱了?不,完全没这个意思。我无法认可公众人物在公开场合发声的不慎重,如果林校长谦卑些,善于讨教些,善于听下面的声音些,那么我们完全看不到这样的热闹局面。我的观点仅仅是:他错了,但也能理解,没必要口诛笔伐,没必要顺带连他的其他方面成就都抹杀了,更不能上升到说我们的北大完了,说我们中国的教育完了。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应该还带有很多可悲的色彩。
可悲之一:官僚作风严重,阿谀奉承之风盛行可知矣。为何?正如有人说的,林校长历任重庆大学、浙江大学、北京大学校长应该会多次给莘莘学子致辞,他到哪就把莘莘学子变成了“xīn xīn 学子”或者“jīng jīng学子”。这种可能性极大,按理说应该不是第一次,难道身边的秘书、老师都没听出来过?我想,他应该是错了很多次才自己以为这就是对的,所以才敢在万千学子和如此隆重的直播观众前自然地出错。可以想见,每次林校长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后,身边的人称赞都怕没机会,谁会去提醒他读错了某几个字呢?那么,为什么以前没有那么大的舆论反应呢?以前没直播没微信啊,读错说错后“xīn xīn 学子”笑一场也就结束了。
可悲之二:自媒体时代或者说微信时代让视野有限屏蔽。本以为每个人都可以说点什么,可以自由关注一点什么的时候,最后却是大家不自觉地蜂拥而上。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微信经常是集体刷圈,如王宝强离婚案、罗一笑事件、江歌事件等。我们原本希望现在可以看百花齐放了,哪知却变成了经常性地围观一朵“奇葩”。
可悲之三:掩饰正在成为很多人的遮羞布。一个大学校长错则错矣,改过即可。可是某些文章非得说我们的林大校长是正确的,还找出来了一堆理由,封林校长是“真正的国学大师”,说不是林校长读错了,是我们的初中课本有问题。这是否有指鹿为马的嫌疑?或者说,你们为了拉起林校长,却把更多的真正文学大儒推进了泥沼。文字原来真的很有意思!
鸿鹄,俗称天鹅。有高飞之大志 ,有远瞩之视野,有宽广之胸怀,有坚韧之毅力 。我们有吗?如果我们都是拥有“鸿鹄志”的人,出现读错音时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局面?甚或也许不会出现读错音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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