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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小羊圈胡同走出来的人民艺术家

老舍:小羊圈胡同走出来的人民艺术家

作者: 山千黛 | 来源:发表于2019-12-27 22:35 被阅读0次

    2019年2月3日是“人民艺术家”老舍诞辰120周年纪念日。老舍是新中国第一位获得“人民艺术家”称号的作家,他的许多优秀作品都被大众熟知,还多次被搬上银幕和舞台。中国老舍研究会前任会长关纪新在《老舍评传》(增补本)回顾了老舍的一生,为我们展现了老舍是怎样从一个贫苦的旗人子弟成长为一位受人尊敬的人民艺术家。

    成为一个“写家”

    老舍原名舒庆春,字舍予,满族正红旗人,120年前出生在北京城西北部的小羊圈胡同5号。这个小院就是今天的新街口南大街小杨家胡同8号院,也是《四世同堂》中小羊圈胡同的原型。

    老舍的父亲舒永寿,是八旗军队一名护军,护军在满语叫“巴亚喇”,是负责皇城、王府和整个京师日常安全的。在1900年即光绪二十六年的“庚子之乱”中,舒永寿重伤身亡,本就家境贫寒的舒家更加度日艰难,那时候老舍才不到两岁,所以“二十六年”在家里始终是个沉重的话题。

    老舍的母亲马氏是一位坚韧、要强、吃苦耐劳的女性,把家里打理得干净有序,爱种植花草树木给院子里添些情趣,也很热情好客。她的为人处世方式深深影响了老舍的性格和习惯。

    在大善人刘寿绵的资助下,老舍得以进入学堂接受教育。老舍自幼聪明,学习成绩一直优秀,深得老师的喜爱,母亲也全力支持他的学业。十九岁的时候,他以第五名的成绩从北京师范学校毕业,随即被任命为公立第十七高等小学校的校长,开启了他的教师生涯。

    成为校长的老舍,踏踏实实作事,认真办教育,因工作成绩出色,在二十一岁即被升任为郊外北区劝学员。这个职位在当时收入很可观。但是,老舍把他踏实作事的风格带到新职位去试图改变旧私塾陈旧腐败的风气时,却结结实实碰了壁。事业不顺的老舍曾一度消沉,又受到母亲未经他同意想给他安排婚姻的刺激,就大病了一场。病愈后的老舍重新摆正了自己的目标,辞去高薪清闲的劝学员职位,进入南开中学重返教育工作,同时也萌发了文学创作的热情。

    其实,学生时代的老舍,就喜好艺术,偏爱文学。受“五四”运动提倡白话文的影响,他便产生了要成为“写家”的冲动,并逐渐尝试和摸索,在南开中学的校刊上发表第一篇短篇小说《小铃儿》。但老舍真正登上文坛崭露头角,是在1924年到英国任教之后创作的《老张的哲学》《赵子曰》和《二马》的发表。

    旅居英国期间,老舍充分体会到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和碰撞,自然感触良多。恰巧与朋友许地山合租时,看到许地山去油盐店买来很便宜的账本当稿纸也要坚持埋头创作,自然也燃起动笔的热情。不过,这时的老舍还是抱着“写着玩”的态度,投稿也是随缘。他从英国给时任国内很有影响力的《小说月报》主编郑振铎邮寄稿件,甚至都没有使用挂号信。《老张的哲学》《赵子曰》和《二马》先后在《小说月报》发表,“老舍”的名字也为国内文坛熟知了。

    从英国回来的老舍,终于实现了成为一名“写家”的梦想。

    写作风格的形成

    旅英期间的三部作品虽然为老舍赢得了名气,但写作技巧上仍有许多不足之处。回国后,老舍先后在齐鲁大学、山东大学任教,边教学边写作,不断打磨写作技巧,也尝试不同的创作形式,逐渐摸索出自己的写作风格。

    老舍坚持用白话文写作,特别注重语言的俗白晓畅和生动传神,这也是旗人作家共同的风格和志趣。老舍自幼在旗人社会的圈子里长大,本就熟悉带着京味儿的白话表达方式,又深受“五四”运动提倡白话文的风气影响,对白话的运用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在《我怎样写<二马>》中,老舍说到,他不仅要摈弃文言字词,更要努力“把白话真正的香味烧出来”。

    俗白的语言给人亲切感,也容易让更多读者产生共鸣。老舍对白话的运用一直在精进,作品也越来越成熟,这正是《离婚》《骆驼祥子》《四世同堂》《正红旗下》等作品获得成功的基石。拿《骆驼祥子》来说,全文共107360个字,只用了2413个单字,而其中90%的篇幅集中在621个常用字中。换句话说,只认识这621个常用字的小学生就可以阅读理解《骆驼祥子》的90%了。所以人们戏说,胡适是“提倡白话文的大家”,老舍才是真正“写白话文的大家”。

    老舍对故事节奏的把握也在不断提高。老舍最初的创作是抱着“写着玩”的态度,写作比较随性,也缺乏经验。在《我怎样写<老张的哲学>》中,老舍反思故事结构上的问题,“在人物与事实上我想起什么就写什么,简直没有中心;这是初买来摄影机的办法,到处照像,热闹就好,谁管它歪七扭八,哪叫作取光选景!”等到了创作《离婚》的时候,谋篇布局就很严整匀称,节奏的把握日趋成熟了。

    幽默是老舍写作的一大特点。老舍来自社会底层,本身就具有贫苦大众身上那种乐天知命的精神,又受到狄更斯、塞万提斯、马克·吐温等西方幽默作家的影响,更笃定了对幽默风格的坚持。老舍对幽默语言风格的驾驭,同样在创作中不断精进。

    早期作品《老张的哲学》就带有幽默的因素,但那时老舍对运用幽默的度把握不准,以至于他在《我怎样写<老张的哲学>》中反思自己让“幽默冲淡了正义感”。

    到了《离婚》的创作,老舍初步确立了笑中带泪、泪中带笑的喜悲剧艺术风格,对幽默风格的驾驭也变得得心应手,收放有度。《离婚》中的幽默桥段很多,但没有一处让人觉得是刻意为之,同时,这份幽默中总是带着不能抹去的一丝苦涩底蕴,把底层小人物性格和命运表现得入木三分。喜剧表面之下的悲剧内核,更具有艺术感染力。

    虽然老舍曾经尝试过《猫城记》那样寓言式的讽喻小说,但他总体上始终坚持现实主义风格。他把自己经历的、看到的现象和引发的思考,都通过艺术手法展现在作品中,用作品反映和剖析现实,表达他对广大民众生活现状的深切同情和精神状态的关注。这也是他的作品拥有长久生命力的一大原因。

    对下层贫苦人民命运的关注

    老舍坦言,“我自己是苦难出身,所以对苦人有很深的同情。”老舍的作品也都是从平民的角度出发,始终关注贫苦大众的生活状态,并通过剖析底层贫民的精神走势。

    在旧社会,平民小人物总是受到各种不公正的对待,他们勉力维持基本的生活,身心受到双重的折磨。对于旧社会底层的男性,“巡警和洋车是大城市里头给苦人们安好的两条火车道”,而那些没有生活来源的女性,只能被迫出卖自己。老舍的许多作品中都有巡警、洋车夫、被迫出卖肉体的底层女性的形象,比如《老张的哲学》《我这一辈子》《四世同堂》《骆驼祥子》《月牙儿》等。

    巡警可能存在着双面的特征,少数会借着身份欺压其他贫民,成为上层的帮凶,大部分巡警自身也受到欺凌,但仍会尽力去帮助身边的穷邻里,比如《四世同堂》里的白巡长,而洋车夫和出卖自己的女性,则只剩下被欺压的悲惨命运。

    洋车夫骆驼祥子原本是个勤劳、朴实、自爱、上进的底层青年,从生活习惯到精神上都是干干净净的,从不沾染任何恶习,只想依靠好好拉车换来美好生活。然而不公平的世道不断地夺走他的劳动成果,挤压他的生存空间,最终把他磨成跟其他车夫一样得过且过、油滑世故、毫无追求和希望的行尸走肉。他不仅失去了辛苦赚来的车和钱,更失去了健康的灵魂。

    《月牙儿》中的女儿,原本也想依靠劳动独立生存,然而,不公平的世道同样没有给她自力更生的机会。当她被迫像母亲那样沦落风尘时,那个原本自尊向上的女儿也就不存在了。是世道扼杀了原本努力上进的好女儿,只留下一个随波逐流的风尘女。

    他们正是旧社会千千万万个贫民的代表。不公正的旧社会不但夺走了他们生活,更吞噬了他们的灵魂。他们的命运充分证明,在那样的世道,贫民虽然想依靠劳动好好生活,却根本没有出路。

    在战乱年代,除了以上三种职业外,从事其他职业的贫民也好不到哪里去。《茶馆》中的茶馆老板王利发,《四世同堂》中教书的祁瑞宣,境况总比其他贫民能好一些,但他们最终也逃不过被逼到绝境的命运。

    《骆驼祥子》《月牙儿》等作品旨在于对吃人的黑暗旧社会进行控诉,《四世同堂》则更进一步,是对处于战争状态下的民族精神文化的审视。当整个民族遭受外敌入侵时,除去无耻的汉奸之外,以祈家人为代表的小羊圈胡同的多数贫苦民众,首先考虑的是忍辱偷生,躲避灾难,维护自己的小家,而不是奋起反抗,成为斗士来维护民族尊严和国家安全。面对民族危机,如果仍然采取优先家庭观念的保守、退让态度,那就只能被动挨打、遭受更多苦难。这也是老舍对战乱中民族精神的反思和检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没有大家就没有小家。在民族危机时刻,只有把国家和家庭的观念摆正,团结起来勇敢抗争,共同保卫国家的安全,才能换来每个小家庭的平静生活。

    2019.12.27雾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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