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

作者: 骑驴打盹 | 来源:发表于2018-12-01 10:20 被阅读44次

    我拿梵高画的星空当壁纸用,原想着艺术细胞会随着点开次数呈正比关系,直到我吐的昏天黑地,才觉得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

    在一片灰尘遮天的空地上,看着身后堆成小山的垃圾,穿着百花裙的杨叶问我这些年你都学到了什么?裙边若隐若现出裙褶,风吹来,如震翅欲飞的鸟,好看极了,盯久了便想张开双手逮住它。

    我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杨叶说,别打马虎眼,我他妈就知道当初的我瞎了眼。

    废品堆积的空隙处弯弯曲曲的长出一束小黄花,我转身弯腰想挖出它的根。我说,你得接受你原本的样子。

    讲至此处,大触碰到心坎,四处寻觅,顺手抽出一节电线,对我左右开弓,边抽边骂,我他妈真的瞎了眼,我接受了原本的自己就能改变?我就知道我是个傻逼,我他妈要跟别人结婚了,你就他娘的继续你得春秋大梦吧。

    言语的力量太过强大,掌控不好,容易自损八百,声嘶力竭后怒瞪着我。

    她说的都对,言语的力量有时又太过浅薄,我无力反驳与辩解。后背火辣的疼传遍全身,有种身处隆冬的错觉,迫使我停下挖掘,直接折断,转过身,对着一百花裙,我说,送给你。

    大学老师曾对我说伯乐寻马,马等伯乐,总会生出执念,被虚幻的外物懵逼双眼。我嗤之以鼻。

    在肮脏处,我跳上马背,意图证明我是匹百年难遇的千里马,抵达云霄时竟看到了星空,从而迷了眼。杨叶翻身上马,证明自己是瞎了眼的伯乐在摸象,火辣的开场,草草了事,虽不尽兴,却也无可奈何。

    小黄花在身下被蹂躏摧残,都忘了这茬。穿衣时,杨叶说,下个月,你别来,大好的日子不想看到我那不堪的过去。

    我说,谁还没个过去,随了礼,不吃点,总觉着亏。

    杨叶说,操。

    我抱了抱她,觉着不是滋味,亏了许多,开始动手动脚。

    她胡了我一巴掌,顺手将已经恹恹的花摔到我脸上。

    她说,留有遗憾才算完美,这是你说的,还给你,这事咱两都门清,以后你家的羊吃了我家的草别怪我不留情面。

    丢下七百再次警告我不要掺和她的婚礼,没有一步三回头,只有隐于灰色中的百花裙。

    回去的路上,红橙色的天,我想不通梵高是如何在这红橙中发现蓝色的,最好的解释就是他可能也在搞哲学,我不搞,所以我看不懂千里马与伯乐的关系,只能朗读爱丽丝·门罗写的一句话,“这世界就像一片荒野,我们的确能够改变自己在其中的位置,但也不过是从一个荒野小站到另一个罢了。”

    事实上,我不知道她是谁,也没看过她的书,我只不过是觉着我该说点什么,什么都好,而我能想到的只有这句话。

    回到家,父亲邀我喝两杯,就着一盘嚼不出什么味道的肉,除去厨房母亲的咒骂,这里从酒杯沉默开来。

    父亲率先打破,问我,吃出这是什么肉没?

    我说,猪肉吧,味觉着像。喝口酒,辛辣刺喉,就想着吃点东西缓解一下,我压根尝不出什么味。

    父亲摇头说,不对,这是狗肉,你妈从娘家带来的,这狗被车撞了。

    夹起一块,看着它,像有什么哽在嗓尖,我隐隐记起那是一条很有威望的狗,然后吃的津津有味。

    厨房里,大被溅起的油烫到,母亲出来指着父亲鼻子骂,骂至动情处,提起往事,回顾岁月,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声声泪下。

    两人势如水火,他视她为魔鬼,反之,她视他为地狱,本是雌雄对决,奈何非分胜负。

    语调一转,指着我说,老大不小,不知道传宗接代,好好个大学生,糟蹋,作,混的狗屎不如,一直以你为荣,现在这张脸早被你们父子丢光,搞艺术,几辈子都放羊你有个屁的艺术细胞。

    我与父亲羞愧难当,只得落荒而逃。

    门口父亲从怀中掏出半瓶酒,他说,老了都这样,等一会消了气咱爷俩再回去。

    我点了点头。

    他问我,你知道牛顿与爱因斯坦吗?想起个网名,不知该选哪个。

    我说,牛顿吧,有苹果吃,饿不死。

    想了想,他说不赖。

    抽了几根迷离的烟,喝了几口清醒酒,天依旧橙红色,不同的是有一半变得灰蒙阴沉,灰蒙中像是孕育着什么怪物一样,有些压抑。

    父亲说,托人给你在物流园里找了一工作,保安,活轻松,又不耽误你搞创作,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还有机会,实在不行结了婚生个孩子,像你妈一样,三天一骂五天一打,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怎么都是活法,别钻牛角尖,不值得。

    我没接话,天空响了几声雷,在这幽幽的深空中激荡开来,从而雨落了下来。

    一个月后,大是太过了解我,婚礼那天杨叶雇了两人专门盯着我,不让我接近那神圣的场地一步。

    已然如此,要点脸皮,谁也别碍着谁,追求美好,是个好开头。

    物流园是杨叶的男人开的,我没有什么觉悟,开始了上班。

    园里多为飚膀子玩力气,两句没对口,挥拳相向,上班两月,打架技术增进不少。

    次次挂彩回家,我妈不乐意了,骂完父亲骂我,事不成,得想辙,开始四处托人给我介绍姑娘,掏出照片让我选一个,我拒绝,她上吊,胳膊拧不过大腿,随手一指,我妈一拍大腿,媒婆一个电话,见面日子定下了。

    咖啡馆见面,双方家长一顿吹捧,入耳总觉着埋汰,等离去,姑娘问我喝点啥,我说随便,咖啡苦的咽不下去。

    她问我工作。我说艺术保安。她掩嘴而笑,毫无美感。

    她说,我大学学的哲学,你搞艺术,那你怎样看待马丁·海德格尔,柏拉图的《理想国》,存在与虚无的关系?

    我腿肚子打颤不已,实是招惹不起搞哲学的,园里打架好手都是哲学家,战前三言两语即让你云里雾里败下阵来,气势一丢,跟瘸腿的老狗没两样。借上厕所,实实在在的落荒而逃。

    回想种种,在认真面前我总是全线溃败,对于我画画,不过是因为我厌恶它,是因为我对数理化一窍不通,是觉着接近它我才有可能嘲笑它。

    回到园里,上班,喝酒,吹逼,咋呼。

    继续我的打架,杨叶的男人听闻此事,热情的给我介绍一个又一个,生怕我与杨叶多会又瞅对眼来个死灰复燃。

    一次打架,碰上硬茬,有备而来,我抱头鼠窜,对方不依不饶,半死不活中幸好杨叶及时赶来,一根竹竿舞的虎虎生风,如入无人之境。

    看的我热血上头,两眼旺旺,冲着前方竖起大拇指,说,生猛,不愧是少林寺待过的。泪如泉涌,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过去。

    医院里杨叶说,搞清楚了,你上回相亲拒绝的那个姑娘回去越想越气,雇了几个人,医药费她已经出了,你没啥大事,顺带讹了三万留给你娶媳妇。

    我说,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杨叶说,你没艺术天赋,也别做那跳梁小丑,实实在在娶个媳妇,我这样不就挺好,这事报你那天没来,以后你被打死我顶多烧张纸。

    我无言以对,想起梦中出现的爱因斯坦,他邀我改变世界,并悄悄告诉我时光机快做好了。

    抹了两滴泪,我对杨叶说,除了我妈,你是我见过最生猛的人。

    杨叶说,别假哭,恶心人。

    我说,你知道吗,在这里,在城市,在那里,画出的星空没什么不同,我以为我到一个新地方画出的会不同,结果一切都并没有改变,还跟这里、那里一样。

    杨叶说,爱谁谁。

    出了院,碰到相亲那个姑娘劫道,她说,你无故离去我雇人出气,不算不讲理,现在咱两打平了,结婚吧。

    我问,为什么要结婚?

    她说,挺没劲儿的,凑合着来吧,生一个,求个安稳,三万娶我不贵,对了,听说你当初是为了她而回来的,婚前讲清楚为什么。

    我说,我要三颗糖。

    她递给我一颗。

    我说,我要三颗糖,你只给了我一颗。

    她说,把它一分为三不就好了。

    我蹲下身,哭成个傻逼。

    物流园本就半死不活,大家心知肚明混日子,裁人变成压迫,杨叶男人胸有沟壑,腹有乾坤,贷款救民于水火,没逃过大势,欠一堆债,冬天,趁着难得的星空,酒驾。

    赶上拜年,杨叶说,可能我家风水不好或者我克人,你看你结了婚画的画都卖出去了,你给我唱首歌吧。

    我说,“这世界就像一片荒野,我们的确能够改变自己在其中的位置,但也不过是从一个荒野小站到另一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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