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值不值

作者: 淡然wam | 来源:发表于2020-11-28 08:50 被阅读0次

    老公听说他父亲身体不好,准备去看看老人家,我也同去。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他的家乡。临近村庄,路边站着一个拄着拐杖,全身上下邋遢的白发老人,老公停下车,按下车玻璃,向老人问了好,并递上一支香烟,闲聊了两句,我们又继续前行。

    老公说:他是他隔壁邻村的,叫张金龙。你别看他现在这穷苦落魄样,过去他在我们这个乡算是个有钱的红人呢。他父亲是国民党的一个官员,全国解放以后,就音讯全无了。那时候他才三岁,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因为经常以泪洗面,不到40岁,母亲的眼睛就瞎了,加上思念丈夫的痛苦,把她折磨的全身是病。他们家的日子过得是无比的艰难。

    张金龙二十几岁的时候他的一个远方亲戚给他介绍了一位姑娘,名叫莲香。这位姑娘心地善良,看张金龙家的日子如此的清苦,母子俩如此可怜,心生怜悯,就嫁给了他。

    在结婚之前张金龙有过心上人,虽然彼此相爱,但由于张金龙家太穷,那位姑娘还是嫁到了他乡。

    莲香嫁到张家后,不分日夜地劳作,生产队的考勤表,月月满勤,家里家外收拾得井井有条。洗衣做饭,养鸡喂猪。

    洗衣服,都是趁家里人吃晚饭的时候到河沟里去洗。衣服洗回家,天已完全黑尽了。她将残羹剩菜倒进饭碗里,狼吞虎咽下去以后,(她从嫁到张家,平时几乎没有在饭桌上安心自在地吃过一餐饭。在家人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忙这忙那,喂鸡喂猪,种菜洗衣之内的事)收拾好碗筷,把孩子们洗漱安顿好,又开始缝补破衣烂衫,做鞋子,等等的家务事。白天要在生产队出工,家里的事只有晚上做。

    张家经过莲香的日夜操劳,家里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的穷苦,别人家有的,她家也有。虽说有三个孩子,生产队不超支,吃的穿的不比队里任何一家差。

    俗话说,勤快的老婆养懒汉。由于老婆能干,张金龙就渐渐的变得懒惰了。特别是田地承包到各家各户以后,他就更少下地干活了。脾气也渐渐地变大了,老婆下地干活、他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到外面去赌,赌输了回家这也看不顺眼,那也不合意。找理由打老婆,骂老婆。

    本来这个老婆张金龙就不是因为爱才娶进门,而是因为家里穷,娶不到老婆,才要了的,他哪里会珍惜、心痛她。至于她为这个家做的一切,在张金龙的心里,都是应该的,因为这个家也是她的家,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常言道:捧刁子,逼孬子。由于长期的体力劳动,和精神上的折磨,又没有文化,不能休养身心,加上家里人都不重视她,不愿多跟她说话(因为忙,没时间陪伴儿女,孩子自然就疏远了她)她渐渐地变得愚钝了。已经失去颜容的她显得又土又老,这样丈夫就更嫌弃和厌恶她了。

    改革开放后,大陆和台湾搭建了一个寻亲平台,张金龙的父亲通过这个平台,联系上了家人。

    1987年张金龙的父亲回家探亲,带给他一笔钱。张金龙用这笔钱盖起了六间两层的楼房。

    在当时谁家有那个本事盖起那样阔气的楼房。张金龙在这方圆几十里的地方也就成了一个红人和名人了。

    张金龙把多余的钱装在自己的口袋里,不但赌,还嫖上了。经常地在县城里开旅舍,一连几天不归家。

    他父亲住了一段时间,又回到了台湾。他在台湾也成了家,一大家子,妻子和两儿两女。他自然也是丢不下的。

    老爷子回到台湾,张金龙缺钱,只要他发一个电报过去,钱就来了。

    张金龙的日子是过得云里雾里的自在逍遥。

    他的老婆还是像以前那样任劳任怨操持着家务,照顾瞎眼的婆婆和三个儿女。

    张金龙不单忘了本,还黑了心。他决定跟莲香离婚,但遭到了家人的反对。

    当时他已搭上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李芳,对他是百般的好,千般的爱,并发誓要跟他过一辈子。李芳又年轻,又漂亮,又有风情。最重要的是:跟他时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

    张金龙觉得遇见她——这辈子值了。

    他跟这个李芳混了几年。见离不了婚,怕跟李芳不能长相守,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在他的狐朋狗友里物色了一个外省的叫全友的人,叫他把莲香带走。全友不干,说莲香已是人老珠黄,又不能再生育,卖不掉,带她走就等于带了一个累赘。

    张金龙说给全友钱,全友说钱给少了不干,要十万元。九十年代初,十万元是什么概念?

    可张金龙答应了,他说:“人交给你,是死是活,任凭你处置,只要做得干净,不给我惹麻烦就行。”

    谈好条件后,张金龙连夜捎信回家,叫莲香第二天早上包车来县城。

    莲香急得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安顿好瞎眼婆婆,就赶往县城。

    到了县城,张金龙才起床,见他好好的,莲香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张金龙说:“你跟我这么多年没有享过福,今天一个朋友回上海,我打算带你一道去玩玩。”怕莲香放不下瞎眼老娘,就说都安排好了,不用她操心。

    三个孩子都长大了,也住在城里。

    老爷子给张金龙买了两套住房,一个门面房。三个孩子住在另一套房子里。

    女儿玲玲早上过来问父亲拿钱,看见母亲在父亲这里,很是意外。张金龙马上说:“我想带你母亲到上海去玩玩,辛苦一辈子了,也该享受一下了。”

    玲玲有点怀疑,父亲有多嫌弃她母亲,她是知道的———太阳今天从西边出山了?

    因为她今天有事,没功夫多想,拿着钱就走了。

    下楼梯时,碰到了她父亲的那个朋友,全友说找他的父亲有事。

    中午,玲玲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两个哥哥,他哥哥听了也觉得奇怪。忽然,老大张勇想起昨天他爸爸跟全友说话时,他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什么十万块钱?什么把事情做得干净?……

    张勇觉得不好,父亲要卖他们的母亲。于是三兄妹赶紧来到父亲住处,门紧锁着。听邻居说,人早走了。

    怎么办?赶快报警。

    派出所的民警非常重视这件事,问他们的父亲从哪个方向走的?

    他们三个想了想,说:“以前咱爸去上海,都是走水路。”

    派出所民警赶紧派车向江边赶去。时间已过去二三个小时,不知他们是否把莲香已带上了轮船?

    警车飞奔着驶向江边,一个小时以后他们来到了码头。

    还好,船还没有离开港口,乘船的人正排着队上船。张勇兄妹三在排队的人群中,找到了他们的父母和全友。

    民警把他们带回派出所讯问,他们死都不承认要拐走莲香,一口咬定是带她出去玩。

    经过民警再三的讯问和收集到的一些证据。在事实面前全友承认了,他说,张金龙是答应给他十万块钱,叫他带走莲香。但钱还没有给他,是准备分手的时候给的。

    全友说他想好了,如果张金龙真的叫他带走莲香。他就把莲香带回家,他不会害莲香的性命。他家还有一个丧偶的哥哥,如果莲香愿意跟他哥过日子,他还打算把那十万块钱分一半给莲香和他哥。

    这边,张金龙死不成认,说他的那位朋友是陷害他。

    毕竟是犯罪未遂,派出所民警也没办法定他的罪,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张金龙的母亲知道这件事后,气得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张金龙的父亲回来奔丧,知道这件事后,也是肺都快气炸了。

    办完了丧事,老爷子把张金龙名下的房产转给了他的两个孙子,给张金龙留了一套住房。在县城里的生意,也有他的孙子管理。只供给张金龙生活费用。

    这件事情之后,他的三个儿女不再反对父母离婚了,乡下的六间二层楼房,法院判给了莲香。张金龙名下的房子归他本人所有。

    离婚后,张金龙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他想要的那个女人李芳结婚了。

    李芳同意结婚,但有个条件,在结婚前,张金龙必须把自己名下三室二厅的房子过户到她的名下。并且还附带了一个条件:张金龙跟她结婚后,不准再寻花问柳。如果被她发现有不轨的行为,房产归李芳所有。只要张金龙忠于她,她自己也会一辈子忠于张金龙。

    张金龙一心只想和李芳结婚,她提的条件,他坚信自己能做到。

    房子过户,结婚,都很顺利。

    婚后,李芳对张金龙更好,更亲蜜。一年以后,家里的财政大权也交给了李芳。张金龙听从李芳的按排,经常向他父亲哭穷,他父亲觉得对儿子没有尽责,觉得愧疚。因此偶尔也寄一些钱给他,张金龙都交给了李芳保管。李芳享受着富有的生活。二三年的时间,就花光了张金龙所有积蓄。

    2005年,张金龙的父亲去世了。张金龙失去了经济来源,只靠儿子给点生活费过日子。

    李芳过惯了富有的生活,那种量粉做粑的日子,她怎能过的惯,天天跟张金龙哭闹,张金龙为讨她欢心,没办法,连自己的私房钱也一点点地掏了出来。李芳见张金龙真的没钱了,开始冷淡他。并且,常离家出走。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张金龙没有钱,李芳离家出走他也没有了办法。“走就走吧,迟早不还是要回来。”张金龙耷拉着脑袋,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在李芳出走的这段时间里,又有一个叫郑小红的女人粘上了张金龙。张金龙牢记着和李芳结婚时定下的条约,不敢越轨。

    这个叫郑小红的姑娘,只要李芳不在家,就做好吃的送给张金龙,还经常地帮着打扫卫生,不图回报。

    李芳也偶尔回家取一些换季的衣物,说是找了一份工作。对张金龙是爱理不理。

    一晃又过去了半年,一天小红提着一兜菜,来到张金龙家,说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不愿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想和张大哥一起过。张金龙听说是小红的生日,从蛋糕店里定做了一个生日蛋糕,来为小红祝寿。

    他俩做了五六个菜,开了一瓶白酒,对饮起来。你一杯,我一杯………不觉,一瓶酒已经喝光。两人都有了一些醉意。张金龙为小红点亮蜡烛,叫小红许愿。小红许着许着,流出了两行眼泪。说她从小就没了父母的关爱,初中毕业就出来谋生,背井离乡,受尽了欺凌和痛苦。说着说着,就歪进了张金龙的怀里。张金龙望着眼前这满面是泪的姑娘,又是怜,又是爱。不知不觉将小红紧紧地抱在怀里,他俩都醉了、昏了。情不自禁地解开对方的上衣纽扣,松开裤腰带,又急不我待地扒光了各自的衣服——

    正在这时,门忽然被打开了。李芳举着照相机,咔嚓、咔嚓、咔嚓………拍了多张照片,然后转身离去。

    过了两天,法院送给张金龙一张传票,说李芳已起诉了他,要求法院判决他们离婚。

    离婚后,李芳将那套房子,以五十万的价格,卖给了他人,带着从张金龙那里拿的钱离开了这个县城,远走他乡。

    其实小红是李芳的闺蜜,是李芳许诺了五万块钱,叫小红引诱张金龙上钩的。

    就这样,张金龙成了穷光蛋,成了孤家寡人。兜里没有一个钱,住又没有地方住。更可怕的是,他好像得了帕金森,手脚抖得厉害。

    走投无路的他,死又不舍得死,活又难活,只好硬着头皮去求儿女。伤透了心的儿女,哪里还会原谅他,不但闭门不见,只要他在门外坐着不走,就拨打110。

    还是前妻不忍心(莲香和张金龙离婚后,就被儿女接到了城里,现在和大儿子住在一起)把乡下楼房的钥匙递给了他。

    …………

    在上车回家的时候,老公说:“我带你去看看张金龙家的楼房。”

    我说:“好。”

    于是我们改道而行。

    车子路过他家门口时,我看见张金龙坐在那排楼房前,拐杖斜靠在他的腿上,面朝公路,孤单地看着路上过往的行人。

    老公说:“张金龙在这十几年孤独的日子里(他跟别人说)他常在心里问自己:李芳用十几年的青春,用尽心思,拿走了他一百多万。他用一百多万换取了李芳十多年的陪伴。李芳失去了青春,他自己成了一个没人要的,病魔缠身的,孤老头子。这样的结果到底值不值?!

    莲香,因为心太善良,嫁给了他。为了他,为了他们这个家付出了一生,没有得到他的爱,没有得到他的关心。做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又值不值?!”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到底值不值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zzlqwk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