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表弟

康是大姑的三儿子。虽说大姑，姑父他们走了多年，疏远了些，但还有走动;毕竟一个地方住着，自然像邻里族人一样联系着……！

康每次的出现，都令木子有些为难！他像一贴膏药，贴在木子身边半天不走，这另木子尴尬不己……。

每天下午，木子照例在自家门口洗鸭蛋！康偶尔过来，表兄弟间自然寒暄一番……。

木子笑问：〃你怎么今天有空呀？＂

＂哦！我吗？——天天空着呢！那象你天天忙！我是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拉倒！＂

＂哦！你真自在！＂

＂那当然，宁桥那家落料，忙起来就没日没夜——我就辞了，不干了。现在在你家三姐那里干。＂

＂忙吗？〃

〃不忙，歇了几天了。歇了好，忙起来累死人！你说是吗……？＂

＂这倒是真的！〃木子知道话匣子己经打开，便转移话题，木子一边低头洗蛋，一边慢悠悠地问道：〃你儿子有对象吗？＂

＂他呀，想要早就有了！只是他一直在挑来挑去。真得：就几月前他还搞大他女徒弟的肚子，逼她流产后，又辞了她。

〃你儿子真得这么风流？＂木子不相信似抬头问了他一句。

＂真的！谁骗你呢！就我晓得，被他搞大肚子的姑娘，没有十个——少说也有八个。＂

＂唉，——真的这么牛？……〃

〃那当然！康笑着肯定说。他兴趣来了，他一边将唇边吐沫用手擦去，一边眉飞色舞地凑上前去献媚地说：〃不知怎地，只要他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跑得掉！＂

＂听说，最近你儿子要娶一个阔老的独生女？……〃

〃你听谁说的——消息蛮灵通吗？＂康得意洋洋地说：＂她是梧田人，有四家连锁店。〃

〃她就没有嫌弃你老婆？＂木子担忧地问。

＂嫌弃吗？——不会，不会！虽说他妈是瞎子，但嫁得是儿子，儿子好好的！人家才不会计较这些呢！你说是吗？……康自圆其说地反问。

＂也许罢！……＂木子模棱两可地回答。木子对他自信满满的口气不屑地看了一眼，只见他脏兮兮的眼眶边沾满了眼屎，便有些恶心，赶急低下了头，忙问：＂你昨晚没睡吗？〃

〃没一一没呀！＂他仿佛意识到自己的眼屎，便嘀咕道：＂我早上忘了洗脸！〃他象猫一样伸出爪子搓了一下自己的眼眶，然而在他那肮兮兮灰外衣上用手一抹。木子恶心的有点想吐，他巴不得他马上离开！那脏兮兮玄紫色半高领露出小半截的脖子，隐约是鱼鳞似在他眼前晃动，木子赶紧低头，木子只想离他远些，可是这家伙偏不知趣的凑了过来。木子真是无处可躲，又不能叫他离开，……那康表弟正在兴头上，吐沫四溅地宣布：〃下个月，你们可能吃上他的订婚酒了！＂

＂真的吗？〃

〃真的，这次看来是真的。他不挑剔了！他不傻，他鬼的很！康表弟得意洋洋地说。

〃那你给他多少彩礼？＂

＂什么彩礼一一肚子都大起来了，还要彩礼吗？〃

〃那有这样的一一难道你不要体面？＂

＂体面什么一一说实在，我们不缺钱！我们那块田卖了，还在银行里吃利息呢！＂

＂有多少……？〃〃嘿……嘿！不多，不多！就一点点，一点点……！〃

〃跟我也保密，——怕我问你借不成？〃

〃那里，那里，——你有钱的很，用得着向我借吗！〃康一边说着，一边傻傻搓着手。一时手足无措，……木子便指了指身边一张小一矮凳说：〃累了吗？坐下歇歇罢！〃

康表弟，如获圣宠，怯生生地将凳子挪到他的身边，他一时提不起话题，便觉闷的慌，他搔首搓掌，好不容易才想起一个话题赶紧说：〃你知道建宏是很挑剔的人！(他是指他的三姐夫)一般的人是看不上眼一一唯独对我家温瑞特喜欢……！〃

木子点点头，他知道表姐夫的厉害。康说他那三个外甥女挑剔着，都不把我们这些舅舅放在眼中，唯独对他的温瑞象亲弟弟一样！前几年在他三姐秀珠那里卖手机，经常嬉嬉哈哈的打闹着，毫无隔阂！你知道我那大外甥女在日本留学，嫁到外国去，二外甥女嫁给市长的儿子，三外甥女还在美国留学，她们老厉害了……！＂

人们见过不少小子拿老子当大牌使，但鲜有老子拿小子当大棒使——今天总算让诸位见识一番……！

造物主，真是公平！一个窜鼠样搭一个瞎眼的老婆：＂如果生下一个脏不拉兮的种，试想会是什么景况呢！感谢造物主的仁慈，他把顶好全部奉献给这一对苦命的人，给他们生如此灵动的儿子……。

几年前康的儿子温瑞刚学成理发回来，做为邻里，又是亲戚的木子，自然而然地去他的店中。

木子记得那孩子小时候的模样：那时他五六岁左右，垂着一对发绿的鼻涕，鼻粱塌塌的，嘴唇厚厚的，拘束地躲在其父背后，很是腼腆，他着实为康老弟惋惜！唉，这孩子怎么见不了光呢！但愿将来长大变得灵动起来……！

十几年过去，他第一眼见到他，着实叫木子吃惊，只留下一个小时候的影子，轮廓全然变了，也不见厚嘴唇，鼻粱虽不高，但中看，再也不塌，嘴唇变簿变润，像抹了一层油，他变得灵动，无论是谁推门进来，他首先给人一个笑脸，他始终微笑着，他的眼睛不大，他尖的很，一眼便认出木子：＂你是三表叔吧一一快，快！请里面坐吧！＂他主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命他妹妹说：＂温慈，快快泡一杯茶给表叔……！〃

他不怎么漂亮，但眼角眉梢给人喜悦，尤其温润往上翘起嘴角，着实笑容可掬，他很潮，象韩剧里的人物，染了浅黄的头发，穿一件黑白格条短袖衬衫，下面七分藏青丝短裤，他动作娴熟，出手快捷，三五分的时间，那个人的头发就理好了，从他颤抖白围裙的动作，便可感到他出手的利索，本来洗发全部是他妹妹的事，见木子来，他便亲手给木子洗头，洗得很细致，手感特别到位，该轻则轻，该揉便揉，很是舒服……！

从按上围布到理发，通共五分钟，剪刀在他的手中象燕子一样飞来飞去，轻快无比，——他绝对有一双吃手艺饭的手……！〃

木子起身放了一张贰拾元的钱在身后的沙发上，转身便走，他放下围巾，拿起钱拉住木子，使劲地塞在木子的裤兜里，木子推扯着说：〃孩子！你是手艺人，靠这吃饭——怎能不拿呢？〃

他说：〃你是表叔，怎能拿你的钱，你看得起我，一一比什么多重要！＂

＂不，不！孩子，钱你是一定要拿。要不——我下回再也不敢来你店。〃

见如此说，他只好收下，他把我送出店门，拍了拍木子肩膀说：〃走好！表叔——下回一定要来呀！〃

〃嗯！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