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绮和老公卫樊结婚五年,感情已经平淡到左手拉右手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状态了,两人下了班各玩各的手机,吃饭时,各自往各自嘴里扒拉饭,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夫妻生活每月一两次,每次都像例行公事,彼此都没什么激情,直奔主题,草草了事。
日子平淡的如同一潭死水,齐绮觉得自己就是死水里一条苟延残喘的鱼,迟早得憋死。她有时甚至希望卫樊出轨,她趁机大闹一场,给这潭死水荡起场涟漪,可卫樊每天上班打卡,下班回家,月月满勤,工资上交,双休日窝在家里打游戏,没一点出轨迹象。
齐绮问卫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卫樊不耐烦的说,都老夫老妻的了你怎么还这么矫情。齐绮无语,心里的落寞如同野草野蛮生长。
这天晚饭齐绮煮了稀饭,炒了西兰花,炝了土豆丝,她喜欢煮饭,所以结婚五年除了偶尔点外卖,饭都是她做,碗都是她刷,地也全是她拖,卫樊的脚从不踏足厨房,手从不拿拖把。
俩人热恋结婚,齐绮揽了所有家务,一半是因为她喜欢做家务,一半是因为她爱他,她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愿意看他吃饭时边狼吞虎咽边称赞她手艺好的样子。
那时她问他,你把我手艺夸这么好,在古代我是不是可以进宫当御厨了?他说,切!御厨你肯定当不了,你要进宫,凭你这颜值皇帝能舍得让你当厨子?分分钟封你为绮贵妃,一刻都等不了,必须立刻马上侍寝,他的话逗的她哈哈大笑,心中幸福满溢。
日子久了,他理所当然的享受她做的饭菜,却吝啬的不再给一句夸赞,她对做饭渐渐失去热情,只为吃饭而做饭,做饭变得枯燥乏味。
为爱而做爱是享受,为例行公事而做爱味同嚼蜡。做饭亦如此,为爱而做与为吃而做感受完全不同。
卫樊夹了筷子西兰花放进嘴里,明显的皱了下眉头才咽下去,说这菜太清淡了我叫碗麻辣烫吃。
齐绮心中憋闷,顿时食欲全无,他坐享其成居然有脸挑剔她做的饭菜不好吃,但她不想争论,不知从何时起,她对他的不满不再表现在嘴上,全放在心里憋着,夫妻连架都懒得吵,感情又哪来的热烈。
憋闷让她有些头晕,她搁下筷子,起身上床睡觉,头沾着枕头没多会便入了梦。
但凡做梦之人,做梦时并不知自己身在梦中,即便梦境不合常理,做梦之人也不会察觉,一样全情投入。齐绮也一样,她入了梦,梦中的一切她都以为是真的。
梦中她受够了这种生活,从单位请了年休假,一个人出门旅游,她来到一座树木苍翠的高山上,上山的石板路两旁视野开阔,入眼之处皆是风景,微风吹来,心底豁然开朗。
她顺着山路往上爬,一直爬到了山顶,山顶上有座气势恢宏又不失清雅的寺庙,寺庙周围游人如织,拥挤热闹。
齐绮爬山累的脚底酸疼,满头汗珠,她走到寺庙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休息,热闹的人群在她身旁匆匆而过,她想起自己的生活,心底一片荒凉。
她呆坐着,坐了很久,忽然感觉身后有道目光盯着自己,她下意识的回头,果然有个男人正盯着她看,她的脸在触碰到他目光的那刻忽的红了,心底一片潮湿,天啊!这个男人和她少女时代幻想出来的男神简直一模一样。
他身材挺拔,穿着蓝色卫衣,米色休闲裤,背着卡其色帆布包,脸庞干净,眼神清亮,嘴角似笑非笑。
那男人走近她,弯下腰说:“你心情不好,是不是?”
齐绮胸口小鹿乱撞,问:“何以见得?”
他嘴角微扬,眨了眨眼:“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这儿,背影忧伤落寞,猜出来的。”
齐绮看着他,心底忽然有了束光亮,那束光亮让她喜悦,她感受到了心动,感觉到了爱情,她笑了,笑的暧昧,“你为何观察我?”
男人也笑了,笑得同样暧昧,“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我信!”齐绮回答的不假思索。
男人眼中灿若星辰,他向她伸出手,“你好!我叫楚非,很高兴遇见你,走!我带你去个景致优美的地方。”
“我叫齐绮。”齐绮伸出手放在楚非的手掌心,两手触碰的瞬间,有股电流“刺啦啦”的传遍两人的身体。
俩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柔情似水,纠缠在一起的眼神,似已爱了千年万年。
“齐绮!齐绮!送外卖的来了,你去开下门,我正在组队走不开。”梦中的齐绮被老公的叫声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齐绮迷迷糊糊爬起来,环顾四周,有些不敢相信,只是做了个梦?楚非只是梦中人?
她恍恍惚惚的打开门接过外卖,木纳的放到卫樊的游戏桌上,转身回到床上蒙着被子躺下,她要把梦继续做下去,梦里她的爱情才刚刚开始,她还想知道楚非要带她去哪儿,她还想和他说好多好多话。
她辗转反侧了许久,却根本入不了梦,梦哪是想续就能续上的。
日子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齐绮像着了魔似的魂不守舍,满脑子全是梦中的楚非,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便抓心挠肝的难受。
这天下了班齐绮去逛街,街上有一个卖古玩的摊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吸引齐绮的是一个斑驳的木盒子,盒子上用红漆写了三个字——续梦丸。
她走过去蹲下,拿起木盒打开,里面有颗黑乎乎的药丸,齐绮问看摊的干瘦老头,“请问这个是什么药丸?做什么用的?”
干瘦老头咧嘴一笑,“此物名曰续梦丸,续梦续梦自然是拿来续梦之用。”
齐绮疑惑中带着期待,“能把梦境续起来?几天前的梦也能续起来?”
老头点头:“心中想着哪个放不下的梦,便续哪个梦。只需用温水服下,便能回到梦镜,不过回到梦里你也只是梦中人,并不知你是在刻意续梦,更不能操纵梦的发展方向,只能顺其自然。”
“真能续梦?你试过吗?”齐绮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居然极力的要验证药丸的真实性。
干瘦老头说,“想续梦之人,心中必是执念深重,我早已无欲无求,何须用它。”
“这太神奇了!我怎么能相信。”
“并没有多么神奇,人镜是镜,梦境亦是镜,梦会醒,人会死,终究都是虚幻,庄周梦蝶,庄周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蝴蝶是真实存在的?人活一世,大梦一场,你我所在的人镜焉知不是其它事物的一场大梦。”
“药丸卖多少钱?”齐绮感觉老头神神叨叨的,但老头眸子清亮,不像骗子,就算是骗子她也不过被骗点钱,药丸肯定也害不死人,那要万一不是骗子呢?她不就能去梦里见到楚非了。
“你若需要,给十块钱拿去便是,此物在我这儿早已无用,无用之物,便不值什么钱。”
齐绮虽心中满腹狐疑,但还是拿十块钱买下了药丸。
回到家卫樊还没回来,她倒了杯温水,上了床,对着药丸说,赌一把吧!心里想着楚非,和着水吃了下去。
齐绮果然回到了梦里,梦境回到了楚非牵起她手的时候,梦境无缝对接。
楚非紧握着她的手,穿过几处寺院,到了后山,后山有一大片淡红色的小野花,山风吹过,如同花海。他说,“齐绮,初次见面,我把这片花海送给你。”
她痴痴的望着他笑,眼角眉梢一片深情,他们跑到花海中央,楚非采了朵花别在她耳畔,他注视着她,一脸宠溺,“齐绮,我喜欢你,只看了你一眼,就已经无法自拔。”
“楚非,我也喜欢你!”
楚非向她伸开双臂,她便小鸟依人的扑到他怀里,他身上男性的浑厚气息钻进她的鼻子,顿时让她小腹一紧,有了某种原始期盼,他温热的手捧起她的脸,炙热的压上了她的唇……
山风吹,野花香,他们像对花草有仇恨一般,拥抱着滚倒在野花上,对娇嫩的野花进行了肆意碾压蹂躏,野花在他们身下苟延残喘……
当野花被压倒一片,楚非和齐绮终于停止了这场摧残,齐绮脸颊绯红,发丝凌乱,脖颈间汗珠细碎。
楚非俯下身子,把头埋在她脖颈间轻吻汗珠,“与你在一起,我简直死而无憾!”,她轻咬他的耳垂,“不许胡说,一会我还想……”。楚非呼吸加快,“不用一会,这会也行。”
楚非是寺院开设的中医堂大夫,离异,有个女儿,寄养在亲戚家。他说想娶她,与她一生一世生死相依,她说过些日子便回去离婚,回来嫁给他。
日子快乐的像风,她每天陪他去后山采草药,采草药累了,他们就去花海中蹂躏一番花草。
他对她很好,有次她被枯树枝绊倒,崴了脚,他一路背着她走了回去,累到快虚脱也不肯放下她,他给她的脚按摩,泡温水浴,涂草药,从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一日,他们去山崖边采草药,忽然下起了大暴雨,淋得两个人无处躲藏,楚非把她护在怀里一路小跑,突然脚下一滑,两个人径直摔了山崖。
齐绮以为两个人一定会摔得粉身碎骨,她想就算粉身碎骨只要和楚非在一起她也觉得死而无憾,谁知山半崖的一棵歪脖子树挂住了他们。
但那棵树因为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根部开始慢慢往外鼓,楚非忽然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向齐绮,那眼神冷漠果决,他说:“齐绮,我爱你,但我还有个女儿,我必须活下去,而这棵树承受不了我们两个人,所以……对不起了!”
没等齐绮反应过来,楚非一把把她推下了悬崖。
齐绮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齐绮醒了!”“齐绮你醒了?你终于醒了!”齐绮睁开眼,眼前是她一脸焦灼惊喜的爸妈。
爸妈告诉她,她足足睡了三个月,三个月前他们接到卫樊电话,说她睡觉后一直不醒就把她送到了医院,医院也没诊断出毛病,说从没见过这种病症,或许一辈子都不会醒来了。卫樊听了这个消息,便借口出差,再也没来过医院一次。
一星期前,齐绮同事义愤填膺的跑来说,她去外地出差,居然在商场看到卫樊搂着一个女人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逛商场,她很好奇,便花一百块钱请一个抱孩子的大姐去打听他们的关系,结果打听到那是一家三口,气愤之下她偷偷拍了照片做证据,她还把照片打印了一张给她。
齐绮妈拿出照片给齐绮看,她一看十分惊讶,这个女人她见过,是卫樊的女上司,公司副总,她去找卫樊时见过好几次,想不到……
她这一刻才明白过来,婚姻中的冷漠不是岁月侵蚀造成的,是他刻意而为之的,她曾不止一次提议要个孩子,他总说等经济宽裕些再要,谁曾想他在外面的孩子都快一岁了,也怪不得他在时间上没有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和自己的女副总,上班时间哪里去不了,想做什么做不了。
齐绮第二天便办了出院,她给父母打了车让他们先回家,她想一个人走会。
天气已是深秋,路两旁的树叶一片片慢慢下落。
梦里的楚非狠心把她推下悬崖,现实中的卫樊早已背叛,原本她是应该歇斯底里的大哭一场吧,她却没有,她心里淡然平静,没有怨亦没有恨。
梦里被推下悬崖下落的那一刻,在生死攸关的瞬间,她一下子便释然了。
人天性自私,心中皆有所求,只不过每人所求之事不同,楚非求生,求女儿有所依靠。卫樊求与女上司在一起,求与她分开,而她则求真爱,求温暖。
世人忙忙碌碌,欺骗算计皆为满足心中所求。楚非为了所求把她推下悬崖,卫樊为了所求刻意冷落她,而她,执意去梦里追寻真爱时,又何尝在乎过卫樊的感受。所以,谁又比谁高尚多少呢?
大梦一场,大爱一场,随缘便好,莫强求。人生一场与梦中一场,并无甚分别,终有一天会离开。所以,珍惜时间,把不顺心之事,不顺心之人统统推开,用心去感受生活,去爱,去享受。
齐绮弯下腰捡起一片落叶,放在手心,一阵风吹过,树叶随着风重新落到了地上……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卫樊的电话,她要尽快离婚,人生有限的时间不是拿来浪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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