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局的张局长这几日难得心情大好,只见他顶着光头在办公室里一边哼着歌,一边踱着步,肥胖的身躯也跟着他的动作在不断地抖动着。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便径直走到办公桌上,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用肥胖的手指在键盘上点着。电话那边的人还没没来得及开口,张局长便发话了:“哎,是刘馆长吗?告诉你个好消息啊,在我们县内,真的找到了好几十快唐代的碑刻呢!你快找时间,请大学里的苏教授过来看看。好家伙,足足花了我好大的功夫呢!改天,你让我的秘书带着你们去看看那些碑刻。我敢跟你们保证,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正当张局长眉飞色舞地跟电话里的人汇报时,正好有人来敲门。他越有不快,恋恋不舍地跟刘馆长结束通话后,他不悦地冲门外喊了声:“请进!”进门的是他的秘书小王。小王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家领导那张臭脸,便有些试探着问:“张局,是我打扰您了吗?”“有话就说!”张局有些不耐烦了。“是。。。。。。是这样的。本来,上边拨给我们用于建碑刻博物馆的钱是够的。只是,突然出了点状况,上边的人说,可能需要我们。。。。。。”小王似乎欲言又止。“需要我们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张局长脸色似乎更加不好了,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全然不像当初那样。“可能需要我们自行解决。”小王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将剩下的话一股脑儿地讲出来。“什么?自行解决?”张局长似乎被人泼了冷水一般,火气更大了,“我们县本来就是贫困县,每次用钱都要用在刀刃上的,哪有那么多钱花在这种屁事上!”“那。。。。。。那怎么办?”小王试探性地问。“还能怎么办?将这些碑刻放到庆隆公园去呗。那里空地多,这几十个碑又没什么价值,放在那里也不用担心会被偷去。”张局想都不想,便开口道。“好,我马上去办!”小王恨不得早点离开这里,听到她的上司这么吩咐到,她立马准备离开。没想到,却还是被上司叫住:“哎,小王啊。要是那个苏教授要来看碑刻,你就带他去庆隆公园吧。要是她问起那些碑怎么在这里,你就说是因为临时有变化,所以先将这些碑刻暂时放在这里,后面会一一放到碑刻博物馆的。”“嗯,好的,张局。”小王应和道,急急忙忙出了办公室。正当她庆幸摆脱了麻烦时,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她揉了揉自己撞的生疼的额头,猛抬头,看到来人后,她觉得自己似乎又摊上大人物了。但还是勉强挤出笑容,说到:“您好,实在不好意思,撞到您了。”她不等那人先开口,主动认错。那人见她认错良好,只是哼了一声,扯着嗓子问:“张局长是在这个办公室吗?”看到小王点了点头,他扯了扯被撞皱了的西服,梳了梳自己油光发亮的头发,不敲门直接就走进了办公室。
里边的张局长似乎脸色好看了些,他看了眼来人,冷冷地问:“你不去跟着你爸到外地经营公司,来这儿干嘛?”那中年男子似乎并不在意张局长的话,他完全没有了对王秘书那种傲气,反而是谄媚般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计划书,恭敬地递给张局长。张局长居然很有耐心地看完了整个计划书,然后又看向那个他,不解地问:“黎老板,您这是要干嘛呀?”“舅舅。。。。。。”那个黎老板这才开口道,“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里是办公的地方,别跟我谈什么亲戚关系,我没你这个侄子!”张局长很不给面子地反驳他道。“我知道,您还在生我跟我爸的气。我这不是。。。。。。求您了吗?”黎老板几乎要哭了,他几乎带着哭腔解释道,“听说庆隆公园不是要搞旅游开发吗?庆隆公园是整个县里最大的公园,日游客量不知达多少万人次了。这不,再过几个月,那个什么园林局就要招标了。听说来应标的有不少是大公司,我跟我爸开的这个小公司哪里比得上几个大公司呀。听说那什么园林局的局长是您的女婿,这不,我特意来,就是想请舅舅大人替我疏通疏通。”“没想到,你这小子,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啊,都能打听到程扬是我的女婿。三年前,自你妈死了后,你跟你那混账爸爸不知道死哪去了。这几年突然回来了,那个穿金戴银的,多威风啊,都快赶上你那不争气的舅舅我了。都好几年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张局长如数家珍般,数落他道。“这。。。。。。”黎老板脸上冒出了汗,也顾不上擦,解释道,“是我们不对,这几年也没来个消息。我跟我爸到外地经商去了。这不,赚了不少钱回来。打算支持家乡的经济建设嘛,只是一直没有个机会。”说到这,他停顿了下,看着张局长的脸色,又继续说到:“这不?刚好遇到有投标的机会。刚好那什么园林局局长是你的女婿,所以。。。。。。看在我妈的份上,给我个机会呗?”说完,他又从公文包里,拿出几条烟,递给张局长。“哎,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好好的谈合作你瞎给什么东西呀。”张局长看了一眼那几条价值不菲的烟,一边快速抽走其中的一条,一边呵斥他道。之后,又和气地说:“我看了下你的计划书,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可以实现的话,那将会给庆隆公园带来除了门票收入外巨大的额外收入。”“那。。。。。。那舅舅是准了吗?”黎老板小心翼翼地问。张局长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点点头。“那我在这里谢过舅舅啦。事成之后,我请您和舅妈吃饭!”黎老板激动得显然说不出话来了,。他吐完这几句话后,便很快收拾东西,跟张局长告个别后,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冲出去了。
十几天后,小王带着苏教授等人一起来到了庆隆公园一处无人的空地,见到了那几十块被冷落了的碑刻们。“怎么放在这里?”苏教授看着这一块块碑刻被放在这么个角落里,她皱刘馆长,起了眉头,问。“那是因为临时出了点状况,所以只好把它们先放在这里,等解决了,再放到博物馆里。”小王想起张局的嘱托,她应付到,心理暗暗佩服张局的先见之明。之后,苏教授也没再说什么。直到临走前,她说:“那请你们妥善保管好这些碑刻。由于我现在手上资料有限,还无法对这些碑刻上的文字进行分析。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找资料。这些碑刻,就麻烦您们了!”苏教授本来就是一身书卷气,与她身边的人气值总是那么不搭。看到她彬彬有礼地样子,小王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是应该的,保护传统文化嘛。”
可是,这一整理资料,就过了三个春秋,苏教授总算把一些资料收集完毕了。她在去县里的路上,就一直挂挂念着她的碑刻们,似乎碑刻们是她的孩子一般。在来的路上,她似乎还感冒了,一直身体不舒服,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总之,一切都有些怪。这似乎印证了她的想法,她只身一人去了庆隆公园,按照记忆中的路,找寻她的孩子们。可是,此时正不断放着音乐的溜冰场却使她如同霹雳。原来,过去的空地早已变成了溜冰场,这里不再是人迹罕至的公园一角了。在震惊之余,她心中起了疑问,那些碑刻去了哪里?她真的很希望,那些碑刻们到底是被运去了他们本该去的地方。但事实上,没人说的清楚它们去了哪。她第一个问的是刘馆长,刘馆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一个劲地摇着头,叹息着。她问秘书小王,小王也是一个字也不说。于是,苏教授只好又回到了公园,静静地站在原先放置碑刻的地方,舅舅不说话。直到偶然路过的一个清洁大妈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她:“哎,这位同志,我见你在这里呆了很久了。您是在找那几十块有文字的石头的吧?”“您知道?”苏教授绝望过后,竟有些激动。毕竟,终于有了那些碑刻们的踪迹,总好过一直蒙在鼓里好得多。“你看到那溜冰场了吗?”那保洁大妈指着旁边的溜冰场,小声说道,“这溜冰场啊,听说是张局长的小侄子建的呢。据说是建到后边,出现石料紧缺,于是就将这几十块碑刻都打烂了,拿去建溜冰场的地基了。”听到这儿,苏教授心底浮起一阵悲伤,就像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溜冰场上不时传出零星的笑声,但苏教授此时什么听不下去了。此时,清洁工阿姨早已自行离去了,只留下苏教授孤独地站在原地,望着充斥着歌声和笑声的溜冰场,她想,这些碑刻们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怕是死也不甘心落到这般地步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