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问题,都是心的问题。战国时代的孟尝君田文为什么要散财养士呢?用我们当代人的说法,他是有俩糟钱没地花了吗?谁明孟尝君的心?
他的出生即是别人难以企及的天花板。他是君王的后代,他的爷爷是大名鼎鼎的齐威王,他的父亲是当朝宰相。他的人生即使躺平也很辉煌,可他为什么要散财养士呢?
而且更为奇葩的是他的几千门客不分贵贱与他本人同等待遇。有一次,一位门客觉得自己被屈别对待了,愤然离席准备要走。孟尝君拿自己的吃食给他来看,那位门客顿时羞愧难当自杀谢罪。这就更匪夷所思了。拿我们当代人的说法是,烧香引出鬼来喽,一个豢养的门客而已,让他暖和暖和,他竟然上了坑,让他滚就是,又何必自证清白?
可是这样一来,他的确得到了很多人的倾心向往,人人都愿意与他亲近。他的好客高义弛名天下乃至名垂青史。王公贵族有无数个,而孟尝君却没有几个!这才是孟尝君的心,身材渺小,而心雄万夫。贵族,没有格局的贵族,只是会投胎的典型废物!
可后世为什么说“战国四君,皆以好士称,惟信陵之好,出自中心”呢?北宋的王安石,更直言不讳地指出“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夫鸡鸣狗盗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孟尝君没有公心,只有私心。而且他招揽宾客能得人之力,很少能得人之智。从他辞退贤明的魏子,对奇才冯谖的不悦来看,他的确是这样的。更令人惊诧地是,他纠合别国,转攻齐国,就显得不可饶恕了,那可是他自己的祖国呀!
所以他养士本身目的不纯用心险恶,他就只能养些鸡鸣狗盗之士,而非国士。但是他对于那些鸡鸣狗盗之士倒是真心实意,这个无庸置疑,因为那是他赖以成名猎取天下的根本。
元代有个理学家认为春申君黄歇养士是最棒的,反倒其他三人是尸位素餐。此腐儒之论也。黄歇除了任用荀子为兰陵县令之外,就是疏通过黄埔江,成为上海的开申之祖。其他则乏善可陈,什么援赵灭鲁、合纵攻秦,只是些穷兵黩武、衰弱疲楚,最可笑的是他竟然死于门客之手!而他的那些鞋上带珠玉的上等门客呦,除了摆阔,就是逃窜。当时就有人评价春申君养士,是花费千金养了些猫头鹰。
平原君赵胜呢,正是因为他的贪心,引发了决定赵国存亡的长平之战,他百死莫赎,又何足道哉。
而信陵君魏无忌,才是真正的礼贤下士。亥是屠肆鼓刀人,赢乃夷门抱关者,魏无忌以信陵君之尊之隆,公子为赢停驷马,执辔愈恭意愈下。然后当着众大臣、众贵族的面,亲自把一个看大门的老朽,奉为上宾,可以说是举国震惊,天下震惊,后世震惊。也就是这个七十多岁的老汉,“非但慷慨献奇谋,意气兼将身命酬”,助魏无忌窃符救赵,成就盖世奇功。
而信陵君到了赵国,屈身去拜访两个赵国的贤才,一个赌徒毛公,一个酒店伙计薛公。平原君赵胜因此认为魏无忌是个无知妄为之人,觉得羞与为伍。结果他的门客有一半离开了他,去投奔信陵君。因为他不是在养士,而是在养宠物罢了。
汉高祖刘邦就非常崇敬信陵君魏无忌,每过大梁,总要祭拜一番,并专门拔五户人家为他守墓。谢灵运评价道,“是以信陵之贤,简在高祖之心。”意思是说信陵君的做法高明,深得汉高祖刘邦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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