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心戏】军演

作者: 承恩哥 | 来源:发表于2024-01-23 11:10 被阅读0次

    前面提到取经传经一脉相承,玉帝这手牌打出个一箭八雕的多赢局面。表面推佛祖上位,实则挑起佛道争端牵制道教势力。表面压制道家实力,实则给道家各路大神一个大展身手甚至下狠手的借口。还是那句话,军演归军演,刀枪无眼。

    由于《西游记》没有傻子,打打杀杀并不是故事的重心,所以解读逻辑停留在这个层面的注定无法统合原著各种细节矛盾。如果取经这手牌一开始就是玉帝设计好的,想想玉帝会想要什么结果。就原著那些兵器法宝来论,真群殴起来谁会吃亏还真说不准,所以不管是尊重权威,尊重生命还是尊重秩序。高人过招,点到为止。三思而行,多虑多赢。

    就从原书脉络追寻,为什么老君不在大闹天宫时就困住甚至做掉猴子,金刚镯有多厉害在青牛精那章可见分晓。为什么紫金红葫芦搞不定孙悟空,而后来出现的紫金铃让猴子不敢正面招架。老君八卦炉简直就是兵工厂。

    蝎子精蜈蚣精那么厉害,他们究竟是谁的人。大鹏王手里的阴阳二气瓶又是哪来的?为什么菩萨给的救命毫毛刚好可以克制阴阳二气瓶?为什么紫金玲会在观音菩萨手里,为什么芭蕉扇会在铁扇公主手里,而芭蕉扇早些时候又出现在莲花洞金角大王手里……

    种种迷题,还是那句话,如果不理清原著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网,妄图解读《西游记》就是断章取义顾此失彼。简单的说,原著就只有玉帝代表的天庭,佛祖领队的佛家和三清为首的道教三家势力吗?前情提要莲花洞那章第三十二回——

    ……

    行者道:“不瞒大哥说,我们是东土差来西天取经的。那马上是我的师父。他有些胆小。适蒙见教,说有甚么毒魔狠怪,故此我来奉问一声:那魔是几年之魔,怪是几年之怪?还是个把势,还是个雏儿?烦大哥老实说说,我好着山神、土地递解他起身。”

    ……

    行者道:“若是天魔,解与玉帝;若是土魔,解与土府。西方的归佛,东方的归圣。北方的解与真武,南方的解与火德。是蛟精解与海主,是鬼祟解与阎王。各有地头方向。

    这段几乎就是玉帝处境的真实写照,不光如此,在猴子大闹天宫还透漏压垮玉帝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

    那里不见老君,四无人迹。原来那老君与燃灯古佛在三层高阁朱陵丹台上讲道,众仙童、仙将、仙官、仙吏,都侍立左右听讲。

    佛道联手!在绝对团结的实力面前,任何智谋都是纸上谈兵。所以玉帝最讨厌蝇营狗苟拉帮结派,时不时来个大洗牌才是王道。所以猴子为什么闹天宫撒欢没人管,而齐天大圣府一开始就建在蟠桃园右首。往更早了说,孙悟空是须菩提祖师最喜欢的徒弟,就因为变松树就被逐出师门还不让提师父名字……

    我老说取经路上有军演,军演到底在哪里,金刚镯那章算一次吧。各路人马来献丑,虽然你兵器厉害,金刚镯专门收兵器。虽然道家套兵器的兵器很厉害,接下来讲的这个佛家宝贝连人带兵器一起收。原著第六十五回——

    ……

    行者挺着铁棒喝道:“你是个甚么怪物,擅敢假装佛祖,侵占山头,虚设小雷音寺!”那妖王道:“这猴儿是也不知我的姓名,故来冒犯仙山。此处唤做小西天。因我修行,得了正果,天赐与我的宝阁珍楼。我名乃是黄眉老佛。这里人不知,但称我为黄眉大王、黄眉爷爷。

    齐天大圣名气大,有没有不服气的,取经路上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前车之鉴和枪打出头鸟相反,猴子不出头就只配做个弼马温,只有显了本事才能做齐天大圣!黄眉怪接下来的一番话才是符合玉帝私心——

    ……

    一向久知你往西去,有些手段,故此设像显能,诱你师父进来,要和你打个赌赛。如若斗得过我,饶你师徒,让汝等成个正果;如若不能,将汝等打死,等我去见如来取经,果正中华也。”

    战况如何——

    ……

    这壁厢有二十八宿天兵共五方揭谛众圣,各掮器械,吆喝一声,把那魔头围在中间,吓得那山门外群妖难擂鼓,战兢兢手软不敲锣。

    老妖魔公然不惧,一只手使狼牙棒,架着众兵;一只手去腰间,解下一条旧白布搭包儿,往上一抛,滑的一声响亮,把孙大圣、二十八宿与五方揭谛,一搭包了通装将去,挎在肩上,拽步回身。众小妖个个欢然得胜而回。

    老妖教小的们取了三五十条麻索,解开搭包,拿一个,捆一个。一个个都骨软筋麻,皮肤窊皱。捆了抬去后边,不分好歹,俱掷之于地。妖王又命排筵畅饮,自旦至暮方散,各归寝处不题。

    苍天啊大地啊,还有没有送死的,还真有——

    ……

    我待求救于天,奈恐玉帝见怪。我记得有个北方真武,号曰‘荡魔天尊’,他如今现在南赡部洲武当山上,等我去请他来搭救师父一难。”

    我们来看一下五百年前猴子大闹天宫时如来是怎么称呼玉帝的——

    ……多蒙大法收殄妖邪。望如来少停一日,请诸仙做一会筵奉谢。”如来不敢违悖,即合掌谢道:“老僧承大天尊宣命来此,有何法力?还是天尊与众神洪福。敢劳致谢?”

    三清是什么道号,在原著第四十四回——

    ……

    行者道:“那三清?”八戒道:“中间的是元始天尊,左边的是灵宝道君,右边的是太上老君。”

    我前面说过,人性无大事,权力无小事。从玉帝角度看,你随便什么玩意儿都敢自称天尊?是骡子是马,出来溜溜吧。须菩提祖师讲三教圆融,而祖师这个得意门生孙悟空就是三教圆融的化身——学的是道教法术,入的是佛教空门,同时齐天大圣又是天庭官职。所以一路上降妖除魔一方面是保护唐僧,另一方面就是为玉帝效力。

    所以为什么明明出家人慈悲为怀,孙悟空却西去的同时又送人归西,在原著第八回——

    ……

    菩萨道:“古人云:‘若要有前程,莫做没前程。’你既上界违法,今又不改凶心,伤生造孽,却不是二罪俱罚?”

    那怪道:“前程!前程!若依你,教我嗑风!常言道:‘依着官法打杀,依着佛法饿杀。’

    对于玉帝来讲,为我所用才是目的,最坏的结果也是相敬如宾。但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权谋和智慧都是纸老虎,不光蠢人听得懂武力,太过狂妄的聪明人也是只能震慑和敲打才会听话。言归正传,我们来看看这个‘荡魔天尊’有何能耐——

    ……

    孙大圣玩着仙境景致,早来到一天门、二天门、三天门。却至太和宫外,忽见那祥光瑞气之间,簇拥着五百灵官。

    这排场够大,这并不是玉帝要收拾这货的真正原因。听他怎么说的——

    ……

    祖师道:“我当年威镇北方,统摄真武之位,剪伐天下妖邪,乃奉玉帝敕旨。后又披发跣足,踏腾蛇神龟,领五雷神将、巨虬狮子、猛兽毒龙,收降东北方黑气妖氛,乃奉元始天尊符召。

    这分明就是脚踩两条船有木有,无独有偶,想想当时猴子推倒人参果树的原因,地仙之祖镇元大仙干了什么——

    ……

    当日镇元大仙得元始天尊的简帖,邀他到上清天上弥罗宫中听讲“混元道果”。

    有人会说你这就是胡扯八道张冠李戴,猴子明明是当时被激怒了才一怒之下推倒果树。照你说什么都成了心机预谋。呵呵,我只好找证据了,第二十四回——

    ……

    行者道:“这个容易。老孙去,手到擒来。”急抽身,往前就走。八戒一把扯住道:“哥呵,我听得他在这房里说,要拿甚么金击子去打哩。须是干得停当,不可走露风声。”

    猴子左耳进右耳出,我们看他怎么个不走漏风声——

    ……

    行者四下里观看,看有甚么金击子,但只见窗棂上挂着一条赤金:有二尺长短,有指头粗细;底下是一个蒜疙疸的头子;上边有眼,系着一根绿绒绳儿。

    兄弟三个吃完人参果子——

    ……

    他欠起身来,把一个金击子,漫窗眼儿丢进他道房里,竟不睬他。

    ……

    清风听见,心疑道:“明月,你听那长嘴和尚讲‘人参果还要个吃吃’。师父别时叮咛,教防他手下人罗唣,莫敢是他偷了我们宝贝么?”明月回头道:“哥耶,不好了!不好了!金击子如何落在地下?我们去园里看看来!”

    这还不算,为了激怒清风明月故意隐瞒真相——

    行者见师父说得有理,他就实说道:“师父,不干我事。是八戒隔壁听见那两个道童吃甚么人参果,他想一个儿尝新,着老孙去打了三个,我兄弟人各吃了一个。如今吃也吃了,待要怎么?”

    明月道:“偷了我四个,这和尚还说不是贼哩!”八戒道:“阿弥陀佛!既是偷了四个,怎么只拿出三个来分,预先就打起一个偏手。”

    ……

    三藏问道:“怎么说?”清风道:“果子不少,只因树高叶密,不曾看得明白;才然又去查查,还是原数。”

    ……行者心上明白,口里不言,心中暗想道:“是谎,是谎。果子已了了帐,怎的说这般话?想必有起死回生之法?

    猴子心里明白什么,难道清风说的果子原数不少是一个都没偷吃?非也,此处纠缠的就是第四个果子哪去了。猴子既然心里明白,为何当时不和盘托出,坦白从宽。呵呵,恐怕是讲出来就没理由把树推倒吧。

    扯回黄眉怪这章——

    ……

    亢金龙道:“你好重物轻人!既救了你师父就够了,又还寻甚行李?”行者道:“人固要紧,衣钵尤要紧。

    ……

    约有三更时分,孙大圣轻那慢步,走入里面,原来一层层门户甚紧。他就爬上高楼看时,窗牖皆关。欲要下去,又恐怕窗棂儿响,不敢推动。

    ……

    他见了此衣钵,心中一喜,就现了本相,拿将过来,也不管担绳偏正,抬上肩,往下就走。不期脱了一头,扑的落在楼板上,唿喇的一声响。噫!有这般事:可可的老妖精在楼下睡觉,一声响,把他惊醒,跳起来,乱叫道:“有人了!有人了!”

    如果这个不算故意的很明显,接下来就有比较明显的故意——

    ……

    那妖见天晚,打个哨子,教群妖各各留心,他却取出宝贝。孙行者看得分明。那怪解下搭包,理在手中。行者道声:“不好了!走啊!”

    他就顾不得八戒、沙僧、诸天等众,一路筋斗,跳上九霄空里。众神、八戒、沙僧不解其意,被他抛起去,又都装在里面,只是走了行者。

    这是二十八宿和神将第二次被装进袋子,此处留意孙悟空提醒大家讲的‘不好了!走啊!’。接下来请不到荡魔天尊——

    ……

    行者帅五龙、二将,与妖魔战经半个时辰,那妖精即解下搭包在手。行者见了心惊,叫道:“列位仔细!”

    那龙神、蛇、龟不知甚么“仔细”,一个个都停住兵,近前抵挡。那妖精幌的一声,把搭包儿撇将起去。孙大圣顾不得五龙、二将,驾筋斗,跳在九霄逃脱。他把个龙神、龟、蛇一搭包子又装将去了。

    此处留意孙悟空提醒大家时喊的“列位仔细!”可能猴子用的是花果山方言,那龙神、蛇、龟听不懂啥意思。不要紧,接着还有冤大头——

    ……

    功曹笑道:“大圣宽怀。小神想起一处精兵,请来断然可降。适才大圣至武当,是南赡部洲之地。这枝兵也在南赡部洲盱眙山蠙城,即今泗州是也。那里有个大圣国师王菩萨,神通广大。

    不出所料也没请到大人物,来了个小张太子——

    ……

    概众争战多时,不分胜负。那妖精又解搭包儿。行者又叫:“列位仔细!”太子并众等不知“仔细”之意。那怪滑的一声,把四大将与太子,一搭包又装将进去,只是行者预先知觉走了。

    小张太子他们也听不懂花果山方言,猴子又开溜了。现在解密,为何猴子请不来大人物,我们看他当时描述——

    ……

    行者道:“保唐僧西天取经,路遭险难。至西牛贺洲,有座山唤小西天,小雷音寺有一妖魔。我师父进得山门,见有阿罗、揭谛、比丘、圣僧排列,以为真佛,倒身才拜,忽被他拿住绑了。我又失于防避,被他抛一副金铙,将我罩在里面,无纤毫之缝,口合如钳。甚亏金头揭谛请奏玉帝,钦差二十八宿,当夜下界,掀揭不起。幸得亢金龙将角透入铙内,将我度出,被我打碎金铙,惊醒怪物。赶战之间,又被撒一个白布搭包儿,将我与二十八宿并五方揭谛尽皆装去,复用绳捆了。是我当夜脱逃,救了星辰等众与我唐僧等。后为找寻衣钵,又惊醒那妖,与天兵赶战。那怪又拿出搭包儿,理弄之时,我却知道前因,遂走了。众等被他依然装去。我无计可施,特来拜求师相一助力也。”

    通篇废话,重点的事不重点去讲。请了人来也不专门提前告诉别人那袋子有多厉害,告诉别人的话又明知听不懂还用那几个字两次。也没想过把袋子偷回来反而偷个行李都失手,当时碰到金刚镯好歹也试过去偷宝贝。

    即便这样,大人物毕竟事大人物——

    ……

    行者且观且走,直至二层门下。那国师王菩萨早已知之,即与小张太子出门迎迓。

    大人物看问题比较深刻,故意推脱就是怕出丑,荡魔天尊原话是脚踩两条船做推脱。而国师王菩萨——

    ……

    今日之事,诚我佛教之兴隆,理当亲去;奈时值初夏,正淮水泛涨之时。新收了水猿大圣,那厮遇水即兴,恐我去后,他乘空生顽,无神可治。今着小徒领四将和你去助力,炼魔收伏罢。”

    看来佛教内部也不是谁都对如来折服,人心不可试探。而黄眉怪的出现又表明弥勒佛本人态度,区区一个童子假变如来。

    而这,正是玉帝想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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