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西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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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老李头一向是不愿信的。老李头如今也是50有余的人,“五十知天命”,到了他这个年纪,人生已行至过半,“顺应”更成了他在大多时候的选择。
李老头住在一片老破的棚户区里,这里的房子高高矮矮,盖得随心所欲,街道狭长,垃圾站随便设在一户人家的旁边,而且长时间无人清理,整日恶臭熏天,蚊蝇、老鼠肆意。住在垃圾站旁边的人家抗议过,可最后还是他们自己搬走了。
李老头的房子旁也有个垃圾站,但他没搬,他也没闹过。每当恶臭与蝇虫让他无法忍受时,他便给城市清洁中心打电话,一遍一遍地打,心平气和地讲话,请求他们派车清理。
最近,他家旁边的垃圾站前总是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李老头有些纳闷:“这么崭新的车干嘛不停在宽敞干净的地方,停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场前,不是糟蹋了车嘛。”
黑车在这儿停着,虽挡着了垃圾站一些,可被扔进来的垃圾并没有少。不过,现在这里停放着一辆锃亮的新车,人们扔垃圾的时候倒不似往常那般随意——离着垃圾场老远,对准方向,将袋子向远处潇洒一抛,若使了巧劲抛进去还好,若力道没用到,袋子落在垃圾场外、人行路上,扔的那人也断不会去处理,拔腿就走开了,留下一滩子的恶心东西散落在那里——菜叶子、瓜皮子、剩菜饭的汤水,碗碟碎渣……每看到这样的场景,李老头不恼也不骂,拿一把大扫帚,将这些垃圾扫拢在一起,撮进垃圾堆里。
垃圾场又快被堆满,天气也渐渐热起来,再不清理,李老头怕是要臭死在家中了。他给清洁中心打电话,心平气和、不急不躁地说:“你们有时间的时候来把垃圾场清一清吧,太臭了,窗户和门都不敢打开,时间长了,我会生病,得闹出人命啊。”
清洁中心的大卡车开来,来了又走,李老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啥都没干扭头就走了。他又给清洁中心打电话问原因,得到的答复是:“垃圾场前停着一辆车,我们的清洁车没办法开进去,你还是先跟车主联系一下,把车挪走,再联系我们。”
老李犯了难:这车自打停在这儿就没被开走过,车前窗也没有主人的的联系方式啊,这让他如何联系?
老李想了一晚上,愁得觉都睡不好。第二天日上三竿,刺眼的阳光射进他的屋子,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恶臭让他迅速坐起,顿时清醒。“不行,一定要尽快让那辆黑色轿车挪走。”淡定的老李也不淡定起来。
他写了一张留言条。
羽QH2321的车主:
你好,您的车停在垃圾场前方,挡住垃圾清运车正常作业了。而且将车停在垃圾场附近,环境不好,也不利于您的爱车,请及时将您的爱车移走。谢谢。
12号院落房主
老李将这留言条写了两份,一份贴在黑车前玻璃的正中间,另一张贴在垃圾场旁的墙上。
留言条贴上后,李老头时不时走出院子,去看看那车有没有被开走。一开始,过一个小时老李就走出去看看,后来,过上两三个小时老李走出来瞧瞧,一下午过去了,那车纹丝未动,依然停在那儿。晚上10点,老李没忍住,又走出去看了眼,那车还停得稳稳当当,灯光下,几只苍蝇正在黑车的头顶飞舞盘旋。
“唉,怕是没什么用啊。”老头叹着气,关上院门,睡觉去了。
垃圾场的垃圾越堆越多,堆成了一座小山,不夸张,真堆成了一座垃圾山。堆得极高了,那山开始向前涌动,它扑向前方的黑色轿车,张开巨大的嘴巴,一口将它吞噬。垃圾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到处漫涌,不断淹没植物、房屋,人群……
“啊……”老李惊叫着醒来,才发现刚才是一场噩梦。再转念一想:若垃圾再不处理,噩梦也可能成真啊。
外面天已大亮,老李走出房子,院落中飘着久久不散的臭气,对于这气味,他已经习惯了,适应了,也不觉得有多臭。院子里种着几盆花,从来都不开花,叶子也总是蔫蔫的,倒比老李更显得垂垂老矣。
这时,院子外传来机器的轰鸣声,老李急忙出了门,看见一辆推土机正张着大嘴,将垃圾撮进大嘴里,再吐到一旁的铲运车上,没几下垃圾场就被清理干净。
老李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确定压在自己心里的那座山已消失,他的心顿时敞亮了。
推土机和铲运车离开没多久,竟开来了一辆洒水车。洒水车抽出一根长长的大管子,一道急涌的水柱喷出,一遍遍地冲刷着污浊不堪的垃圾场。
这让在一旁驻足的老李又纳闷了:洗垃圾场干嘛,一会儿就会有垃圾扔进去,洗也是白洗。
随着垃圾场的污水被排出,这里的臭气渐渐不那么浓重。期间,陆陆续续有人提着垃圾袋走来,可看到这里正在被冲刷洗净,自觉地提着垃圾袋离开,去扔到别处。
烈日当空照的时候,垃圾场终于被冲刷干净,水泥地面露出原本的颜色。洒水车离场,没一会儿,那辆黑色小轿车又开了回来,和它一起开过来的还有一辆红色小轿车。它们并排停在原来的垃圾场内。
看着眼前的一幕,李老头笑了,看来,他的心可以一直敞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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