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代洪
虽然市郊的南湖公园尚在重建之中,但因远离都市喧嚣,仍有一种静谧的美。正是冲着那份宁静,我跟几个朋友驱车前往。时候已然是暮秋,有几分萧凉,但这个周日却有久违的阳光。新南湖正在刀砍斧凿,其“艳丽”新颜初见端倪。但我们几个怀旧的人,还是喜欢老南湖,那样不饰雕琢天然灵气的美,更让人有一种淡定的从容和温暖的幸福。
穿过爬满葡萄藤茎的长廊,翻上一个小山坡,我们没有像以往一样坐下来,而是踩着厚厚的落叶,继续闲漫的向前。在密林深处,竟发现一个很古朴的茶馆,柴扉、竹篱、木屋,正前方有木匾,上书一“梅”字,狂草,青黛色,透着飘逸和雅致。真疑心是走进了金庸先生笔下的武侠江湖,或许会有什么世外高人或绝色女子大隐隐于此。
踩过吱吱呀呀的木梯,我们在阁楼的木桌前围坐。衣着简朴面目清秀的伙计,用青瓷碗盏冲了绿茶。我们品着茶,却没怎么说话,似乎都在享受这难得的宁静和浮生半日闲。暮秋的风,从湖面吹来,枯黄的叶片,蝶子一般,在身边翻转、飘舞,诉说着最后的缱绻。
此行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缅怀。缅怀一位故去的友人。友人曾与我们一起,在南湖撒下过欢笑。然而因为无法面对人生的失意,他竟选择了自绝。我们不愿对友人采取的方式作出评价。大家都很默契,只字不提,只是用一种特殊的形式来纪念我们曾经的友谊。
为打破沉郁的氛围,一向活跃的康君故意将我们的注意力分散。他提议猜一猜,茶馆为何名“梅”。最后大家都比较赞同我的意见:缘于茶馆的主人叫梅。而那个叫梅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呢?选择在这样僻静的密林,开了如此出尘的茶楼。
顺着伙计所指的方向,远远看到在一棵大树下面,落坐了一位长发女子。看不清容颜,但从坐定的姿态来看,是一个年轻而优雅的女子。她怀抱一个孩婴。她们安静地倾听天籁,享受阳光的抚慰。
那一定是梅了。我们突然对这个叫梅的女子产生了好奇。时近晌午,我们改变了下山吃火锅的计划,临时决定就在这茶居用午餐。吃腻了生猛海鲜、大鱼大肉,茶居的野味、野菜、青果和自酿的玉米酒,让我们欣喜不已,胃口大开。连一向不太沾酒的我,也在这芬芳醇郁的玉米酒香里,迷醉,忘却身在何处。
阳光、落叶、风声、酒香,朋友们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不免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放浪形骸,话就一波一波的涌来。康君执意要见见那个叫梅的女子。伙计拗不过,便去了那棵大树底下。过了好一阵子,我们才看到长发的女子起身向我们走来,怀里仍抱着那个孩子。正如我们所料想的,那个女子生得十分俊美,笑容优雅迷人。
然而,我们没想到的是,长发女子怀里抱着的“孩子”才是梅。梅并不是个孩子,而是已经23岁。梅一直生活在这片林子里,从未走出过。
梅的故事有些令人心酸。多年前,南湖边一个孤苦老妇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弃婴。弃婴先天畸形,两只幼脚出奇的小,且盘结交错。老妇不忍让这幼小可怜的生命,刚来尘世就风一般消散。老妇收养了她。因为是在梅林的一株梅树下捡回的,老妇就给她取名叫梅。梅体弱多病,许多次命悬一线。老妇很穷,她只能采一些草药熬给梅喝。梅的命总算保住了,可梅却没能健康成长,身体一直像个孩婴,双脚萎缩,永远无法行走。
梅虽然“袖珍”,却没有智障。梅顽强的存活下来,而且开了这个茶楼。听说,在南湖上,还有梅的两条游船。梅的世界很小,可这个世界一样有灿烂的阳光,有灵动的风,有青苍的绿,有波光潋滟的湖水,有生命的希翼和欢笑。无法忘却梅的眼神,清亮、坚毅,让我们的心灵深为撼动。
临走之前,我们去了那片梅林。梅已含苞。相信不久就会满野艳红。我们仿佛已经闻到,梅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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