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霜期来得特别早,园子里的蔬菜还没来得及摘回来,秋分后的第一场霜就气势汹汹的来了。早上起来,就看见所有植物的叶子上都挂满了一层厚厚的白霜,也许是这场霜冻瞬间凝固了一切的生命。看似那花依旧鲜艳着,绿色的植物依然翠绿着。仿佛,夜里那场霜冻只是一场霜冻而已,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可是,还没等到中午,太阳的光辉让这场白色的初霜渐渐融化蒸发升华了,那青翠欲滴的叶,便蔫了下来,变成了灰色,那美丽娇艳的花,也顿时失去了色彩,低垂着头。唯有那几丛菊花仍温婉的高傲的开着,淡淡的清香伴着耀眼的黄,让这个秋天早来的寒,也消减了些。
奶奶忙着摘那些还没红的小青椒,摘那些够大的和还没来得及长够大的茄子,柿子,小黄瓜。只有那两架豆角一夜之间就被完全让霜冻打死了,绿色的都角像是让开水烫了一样,垂挂在豆角架的同样像是让开水烫了似的都豆角叶子中间。这样的豆角是不能吃了,爷爷便一边摘着干巴好的豆角,一边直接拔了架杆。
奶奶叹息着,说是大意了,昨天要是把豆角摘了,还能放一些日子,还能有豆角吃。这下想吃豆角,得等来年了。
我放学回来,和奶奶一起把那几丛菊花移到爷爷钉的四个大木槽里,整整十二棵,我欢喜得什么似的,看着窗台上开得正好的菊花,就偷偷拿了小叔的六B铅笔和画纸,想画那些形态娇好的菊花。可怎么画都画不像,白白祸害了那几张纸。气得把纸笔扔到一边,不画了。
奶奶笑着看着我,“干啥没个长劲儿,能做好啥事?不有那句话吗,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这才哪到哪呀?这人干啥呀,就怕半道折回来。”
“奶,我画不好。”我小声嘀咕着,“谁寻思画个菊花还那么难?看着好像挺容易的呀,谁知道一下笔,那笔就不走正道呢。”
奶奶听了呵呵笑着,“你这小脑袋瓜,也不知道咋想的,自己做不好,还赖着笔了。谁干啥,能拿过来就会啊,不都是一点点学的吗,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你不会三次?”
“那三次还不行呢?”我接着奶奶的话问。
“你听不明白话呀,三次不行,就一直学,学会为止。”奶奶的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大声对我说着,我吓得再没敢言语。
吃过晚饭没一会儿,天就要黑了,我写完作业,又去摸那只笔,想接着画菊花。这时爸爸来了,进屋就和奶奶说,“妈,快去看看吧,小崽子也不知道咋的了,太阳一落山就开哭,这都哭一个多小时了,怎么哄也不好。”
“咋的了?”奶奶二话没说,赶忙从炕上跳下地,趿拉着鞋边往外走边问爸爸,“是不是天冷丁凉了,把孩子给冻着了,不是感冒啦?”
我也紧跟着奶奶和爸爸,往前院走。
“也不高烧,也没咋地,就是扯着嗓子哭。”爸爸有些着急的说,“给奶也不吃,给饭也不吃。”
小弟是正月出生的,还不到八个月,平时长的可壮实了,从来没个病灾的,能吃能睡,可省事了。
我跟着奶奶刚进院,就听小弟不是好动静的哭声,奶奶更加快了脚步,三步并做两步的进了屋。
妈妈正抱着小弟在炕上来回走着,哼哼着哄着弟弟,见奶奶进屋,赶忙把小弟递给奶奶,“妈,快看看,这孩子是咋的了,哭的都吓人。”
奶奶接过小弟,说来奇怪,小弟一到奶奶怀里,哭声顿时小了,奶奶抱着小弟,来回晃着,“我来看看,我老孙子是咋的了,哭成这样,别哭了啊,看哭坏了,奶奶可就不稀罕啦。老孙儿不哭,老孙儿不哭了啊。”
在奶奶怀里,小弟也不像在妈妈怀里那样打着挺的哭了,没一会儿,就慢慢消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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