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文
分手现场。
魏闲朝视角 朋友所写,江帆视角 清筠所写。直接讲就是第一段朋友写,第二段清筠写,以此类推。
夜晚三点。
窗户敞开往下望仿佛一片星空,夏天的风缓着急燥吹动窗帘。指中的烟尾在空气里忽明暗忽明,吊顶的风扇发出老旧的声响。听到冰箱运行的声音,水龙头滴答滴答的滴水声。门把传来响动,女人白色的裙子在转身时漾了一朵花 ,声音在安静的空气有点过于突兀。“晚安。”
听到声音魏闲朝点了点头,想起没开灯对方看不到自己又补了一句晚安。门又开了,光束缩小直到闭合,归于安静。
掐了烟手机屏幕一亮,小朋友发来的信息,打了句号的一句魏哥我们好聚好散,看不出什么奇怪的感觉。平白多了分莫名其妙的情绪。瘫平在床上扯过薄毯盖住脑袋,翻身蜷缩身子,一夜未眠。
江帆瑟缩在自己卧室里的犄角旮旯,台灯还晃着刺眼的光,也没心情关。门用锈着的钥匙锁着,风冲撞得玻璃窗一个激灵,哐当作响。几年积攒下来的各个科目的教辅书在梅雨天的房里,腐烂出一股霉味儿来。
门缝里的光倏地暗了,紧连着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驻扎在磨合出的最适当的位置,又匆匆离开了。最后连那一点毛皮拖鞋与木质地板摩挲而生出的窸窣,也在躁动的夏夜里永恒消失了。
江帆将头埋得更深了些,心底徒然长出一种名为悲凉的蔓草。空气中的咸湿已经爬满了他的脸,红着眼睛,江帆不知第几次去开聊天框。
屏幕很亮地闪了一闪,又很快暗下来。
依旧只有一句“魏哥我们好聚好散”,是江帆一个字一个字打的。怎么往下拉也是空白。
你真要和我好聚好散么?
只是太轻的声音,瘦小的影痛苦地屈折着。
我的夏天走了。魏闲朝想到这句话,盛夏的太阳炙热灼人,香樟一排一排安于路边,留下道路中间小块的阳光,伴着蝉声枯燥。可能这个夏天还是盛夏,所有的阳光依旧炙烈。可是他和江帆的夏天已经走了,摸不到边。
浑浑噩噩起了床,吞了药打开手机。
信息还停留在小朋友的窗口,几个字孤零零的没有回信。魏闲朝打字:找个地方见一面,分手亲自来。
回了信思绪又开始空白,找个T恤进了浴室。
模糊听到魏芳华的声音响起,没听清音不见了。穿了衣服出来听到手机响,接听听到小朋友泛哑的声音:“哥。”
“嗯。”倒了水坐好。“挑个地见一面?”“好。”
夏天好近,太阳好近,江帆极缓慢地睁开眼睛。浑身因酸麻而僵住了。整宿的怅惘叫他仿佛一夜里小脸瘦下一圈。
窗外是片绿油油的香樟树荫,刺眼的阳光从缝隙里钻出来,缕缕刺进江帆的眼,浮在空中的,有许多细密的白色尘埃。
魏哥那儿也有香樟。江帆兀自想着。
踩着凉拖,江帆下楼。客厅照旧死寂般空洞着,拿了牛奶喝,冰到胃里头去。
照例去看消息,看到心上人回的一句得当面分。不知道该慌该庆幸还是该悲哀。江帆自以为了解魏闲朝。
最后只是为了听听他的声音,拨了电话过去,唤他一声。
下楼去车库提了车。
被太阳晃到眼睛,抬手挡住顺手扣住帽子。跨上自行车划行。刘海被带到起飞。
打开咖啡厅的门冷气扑面过来,理理刘海走入更衣间,换完衣服走入吧台,安静趴在点单台等待,风铃响动,同事笑嘻嘻换服下班。
“闲朝,晚上见。”
“晚上见。”
洗完器皿打了哈欠,江帆垮着帆布进了门,水洗的牛仔裤尤为清新,像气泡水。
魏闲朝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便坐,暑假都没什么人。”小孩明显局促,坐在离吧台最近的沙发,脚步迟疑坐在面朝魏闲朝的方向,抬头看了眼魏闲朝,又低头。魏闲朝调了柠檬汽水走过,放下拖盘端到江帆面前。
“抬头。”
小朋友听了话后抬头,眼神乱瞟。
有点烦躁。“嗯?不讲点什么?”
江帆在出门之前想过是穿自己唯一的一条短西裤还是故显随意地穿掉了色的运动裤,最后瞥见阳台上飘着的一抹蓝,光线打在上面好像有些发白。江帆的眸光定了定,觉得真干净。
在距离约定好的咖啡厅不远处,江帆就有些不安,好像被固形的风缠绕住,出路无寻。
却还是硬着头皮靠近。
一直到抬起头面对魏闲朝稍冷的目光,江帆才顿觉自己的无所适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魏闲朝叫他抬头,他就会抬头,魏闲朝喜欢自己叫他哥,他就会叫。什么语气的,什么情绪的都叫过,都愿意叫。
忽闪着一双有些水润的眼,眼黑比一般人多些,江帆缓缓地开口:
“我说得很清楚了,我要分手。”
伸手用吸管搅了搅面前的柠檬水,冰块与玻璃杯碰撞,叮咚叮咚。
“就是这个意思。魏哥,我们好聚好散。”
明明像要哭了,语气还是那么直接没有迟疑 。
真好啊,魏闲朝打了哈欠吸吸鼻子。肺部有问题,家里从来不开空调,乍一下久了有点冷颤,回了柜台拿了外套套上,门铃响动,两个小姑娘走上来。
“喝点什么?”
“草莓奶昔芒果慕斯两份,端上楼。”
“好的,楼上有空调,稍等。”
快速调好饮品端出蛋糕,上楼梯三步并两步,招待好顾客回到原处。
“什么原因?”
带点轻喘平定语气,好聚好散,真是好听啊。
“江帆,我没逼过你干什么,我们也没闹过矛盾,你要分就分,我不会留。”
江帆没再看魏闲朝的眼睛,只觉得玻璃杯上的冷气在自己的指尖凝成水珠。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没有矛盾就算是谈恋爱了吗?”
闭口不再说话,现在怎么看都像是他在无理取闹。
可是他们看不见魏闲朝的眼神,里头裹着让江帆忌惮的不解。还有魏闲朝的语气,平静得不留余地。
我什么时候不许你逼我了?逼我留下也不行吗?
这句话江帆没说出口,只是一直紧撑着的眼眶有了些湿意。面前的魏闲朝,就像一所空荡荡的房子,不去动也不离开,不劝你留也不拦你走。只在闲时给你留下一杯冷了的牛奶。
江帆木着,细软的眉拧作一团。他像抓紧生命里最后一根稻草,用溺水很久了般的声音,很轻很轻地说:
“魏闲朝,我不喜欢你了。”
“成,好聚好散。”
魏闲朝关了前台的门坐回吧台。江帆还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讲话。电话铃响,店里订的鲜花到了,开了内门往外走收了花,依次往每张桌子收昨早插入的花换上新鲜的玫瑰,换到江帆坐的桌子,小孩趴着不动。换了花上楼,捧了大束旧花下楼小孩已经不见了。
两个小姑娘走后再没来了,七八点交班的小姑娘来的时候带了水果硬塞了一盒。交谈开玩笑说下午没人小姑娘撅着嘴说羡慕,关心的嘱咐了路上小心。
抱着大把的要坏的鲜花跨上车,路过垃圾桶放进去,像花桶。路灯下踏着车回家。
要命的好聚好散。
江帆像被抽了魂,奄在桌子上不发声。男人只留了一句好聚好散就再也没理会他,一如往常地收下送来的新鲜玫瑰,一如既往地一朵朵细心缀在桌上。江帆很喜欢玫瑰,现在心里也欢喜,张扬大方的正红色,被情人揉进了浪漫而温柔的情愫。
可魏闲朝没送过他哪怕一枝玫瑰。
江帆闷闷地看着魏闲朝靠近他,只插上一朵花,又离开他。目光没一点可疑的留恋。
就连最后抱着坏了的花要离开,魏闲朝也没回头,江帆就是那些烂掉的玫瑰,没了光泽,只剩下满身的刺,无用了就可以扔掉。
江帆的世界一点点暗下来,他木木地走到垃圾桶旁边,木木地抱起散乱在垃圾桶里的玫瑰,雪白的肌肤同发黑的刺深吻,风冲撞他单薄的肩。
只是细微地打了颤,泪水就已经爬满了江帆的脸。
黑色的街道很长,零星的灯很亮,看不出有尽头。所以他的魏哥并没有那么爱他,所以他的魏哥走了也不会再回来。
这世上哪里会有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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