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我们姊妹五个文化最低也是最能吃苦的,是大姐最疼爱的弟弟和我们小姊妹三个最敬重的大哥。
五十挂零的大哥也是我们姊妹几个中工作最辛苦的。银行保安的工作,让大哥常年风吹日晒,傻黑的肤色没让大哥显出超越年龄的老气。反倒是大哥身上的一身制服,给原本普通的大哥增加了几分气场和帅气。
就像儿子曾经说的,大舅是我们家最帅的,因为他带着大盖帽。在孩子眼里这是一种威望的象征,而在我们小姊妹心里,大哥无论做什么工作,他只是我们的大哥而已。
其实大哥年轻的时候也挺帅,家里的老照片里梳着大背头穿着中山装拿着毛主席语录的大哥,一本正经的蓬勃昂扬着。因为他们拥有那个时代的骄傲和自豪。
小时候的记忆里大哥每年从城里工厂放假回家时,都会捎回来一瓶的头油,把头发擦得铮亮。大哥上穿工整的中山装,下身的卡其布裤子上,还用盛热开水的大茶缸熨出笔直的裤线。走在乡村街道上,在城里当工人的大哥很是神气。
大哥是个直脾气大嗓门,有事不会拐弯抹角。儿时记忆里的大哥似乎没吵过我,只听姐姐说,和二哥争着推坐在童车里的我,结果把我从车里摔出来。这些记忆的画面里没有痛疼,仅存美好。
大哥不苟言语,整天板着一张脸,有些让人望而生畏的感觉。但笑起来的大哥,满脸放松的表情,一副好脾气,忠厚实诚的模样。
年轻时期的大哥脾气很急躁,生活的言语间稍有不慎就会火冒三丈,大嫂脾气极好,一般不会去和大哥计较。等大哥的倔劲过去了,会拐着弯的去说道他两句,彼时的大哥就是嘿嘿的咧嘴笑。
结婚后,不再和大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我见到大哥的次数少了。姊妹亲情没有因为空间的距离而疏远,更难得的碰面机会反而让我们的言行举止间更加亲昵和随意。
已经到知天命年岁的大哥,比之前变化最大的是紧绷的脸上笑意越来越多了。较之前的那些执拗,随着年岁的增长,大哥越发变得沉稳和随和。
时光境迁,岁月流逝,大哥的脾气变得越来越绵了,尽管他的大嗓门依旧,但大哥不苟言笑的外表下,那些隐藏不住的温情开始萌发,而且势头一发不可收拾。
侄子娶媳妇的时候,大哥鞍前马后的跟在大嫂后面忙乎,每次儿媳妇进门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一副好公公的模样。
侄女结婚后的几日,大哥在家里会对着大嫂流泪,诉说不舍之情。大哥把对儿女满满的爱都藏在身后,却总会一不小心的溢出。我们都替大哥高兴,有什么比儿女成人成家更让当爹的有成就感。
大哥在父母面前,也更加小心的收敛起自己之前的秉性,对父亲越发敬重了,对母亲也越加有耐心。
偶尔因为母亲对他冷了热了的唠叨,大哥会极力抑制住自己的不耐烦。偶尔因为家事面对父亲严厉的指责,大哥也会声音低下来,语气也平缓很多。
父亲突发心梗在监护室的日子里,每天下午到了可以探视父亲的时间,医生每次只允许进去一个亲人。
监护室外的二十一天,每天探视的时间,我们姊妹五个都会不约而同的聚在监护室的门外,而大哥都是赶在上班或快下班的时间过来,大哥不善言辞,更羞于表达,但他用行动表白了他对父亲的爱。
父亲走后,二哥因为要忙于很多的后事安排,大哥一直守在父亲的灵前,他很小心的为父亲焚烧纸钱和祭奠仪式,特别的虔诚。
我们一起失声痛哭时,大哥没有刻意掩饰他的悲痛。他像个孩子那样在父亲的遗像前释放了他的感情,他对父亲隐藏内心深处的爱。
大哥有时是个很固执的人,母亲时常会习惯性的嘱咐我们多穿些衣服,大哥偶尔会不耐烦地嫌弃母亲的唠叨,顶撞几句。
父亲走后,大哥在母亲面前再也没有说过冲撞的话语。倒是有一次因为我和母亲言语的不和,大哥咧着嘴好脾气的提醒我别和母亲大声争论。
大哥休班的日子,会骑着自行车走很远,买些水果来看望母亲。听从母亲的安排,戴着老花镜的大哥在认真修理家里物什。
坐在马扎上的大哥背有些驼,头顶的短发夹杂着不少闪耀的银白,他就那样安静专注的干着,任由母亲在一边指挥和唠叨。
那一刻,我在大哥的身上仿佛看见父亲的影子。大哥依然没有父亲那般的文化气息,而父亲的宽厚和好性情却越来越多的体现在大哥的身上。
大哥开始变老了,他的大嗓门依旧,脾气偶尔还是会有点急。曾经面容紧绷的大哥呈现在家人面前时,越来越多的是舒缓和温和。
大哥没有父亲的慈祥和细腻,却有着他独有的忠厚和深藏内心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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