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怡红院迷路探曲折
在己卯本、庚辰本的《红楼梦》中,第十七回与十八回是合并在一起的,回目为“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而我把它们分开了,因为我觉得应该要切割开来,这样便于叙述,所以用了蒙府本的回目“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怡红院迷路探曲折”,虽然有些不妥,因为这时还没有怡红院,但是,通读之后,我们不难知道宝玉题的“红香绿玉”,其实就是怡红院的所在。
如果有人来问我:“我前几日去一个地方旅游,见到了许多美景,想写一篇游记,可是不知道怎么下笔?”
我一定会跟他说:“去看看《红楼梦》的十七回吧!你一定会有所收获。”
所以,我并没有把这一回当作故事来看,而是像看一篇散文,一篇游记。它用的也是我们现代比较常用的空间顺序的写法,从大观园的外到内,逐步深入到一个一个景点,因此,这一回的浅析我也从每处的景点去谈。
大观园简图园门前:以前,我去一个景点观赏从来没想到过,在进景点前先赏景的外围,去看景点的整个轮廓,像贾政这样的文人去观景。特别是去有山景的地方,如果你一下车就直接上山,你就会错过观山最好的地理位置——山脚,我相信大家都听过苏轼的一句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大观园的外围很简约的风格,没有过多的颜色修饰,水磨墙,白石矶,白墙,虎皮石随势而砌,看起来不像贵族家庭盖的园子。有时会觉得这个设计的人太会了,他完全迎合了客户的需要——低调。
现代人,我见过许多房屋,外面装饰得高大上档次,用特别贵的材料,当人走进去后,发现内墙竟还没有粉刷,然后也没有好的家具,这样的房子你没有看下去的兴趣。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连家这么一个温馨的地方,它忽然变成了排场,面子,而不再注重于生活。
园门曲径通幽处:这是一个山口,大约不惹人注意的一个地方,有点儿像进桃花源的洞口,可这里有一个题额的地方。这些清客知道贾政考查宝玉的学问,所以故意出些俗套敷衍,以利于衬托宝玉。宝玉用的是旧诗“曲径通幽处”,我想他这里用旧,估计正是那个理由,这个地方可题可不题的地方,如果绞尽脑汁的题个新意的名,那后面怎么办,就像写诗写文一样,起得太高,到后面就会烂尾。
这样随意的一个名字,贾政的清客们就开始夸上了,我们知道都是在拍贾政的马屁。
曲径通幽处沁芳亭:沁芳亭是建在桥上的一座亭子,现代桥应该很少见在桥上建亭子的这种设计,可是在那时候比较常见。因在上个地方宝玉提倡述古,所以到这里时,清客们开始引经据典,取“翼然”,可被贾政推翻了,因无水,故贾政取“泻玉”,可是都被宝玉推翻了。宝玉这里却要编新,取名“沁芳”,富有新意,且符合情境,与后面所作对联也是极为对应。
沁芳亭是一个地理位置比较特殊的地方,四通八达,往西是潇湘馆,往东是怡红院,在后文中也曾多次提及,如“林黛玉重建桃花诗社”就在这里发生。
沁芳其实暗喻芳华没入水中,富贵权势随水而逝之意。
潇湘馆:潇湘馆的外墙是白的,院里有一片小竹林,一进院门是一条回廊,小石子路,房间两三间,而且不大,后院种有梨花和芭蕉,有一条小溪从后院流过。这个地方有点像那种书香家庭的风格,这后来是林黛玉的住处。
这些清客因贾政提到读书取了好些个名,贾政都不满意,觉得太俗。后来宝玉取名“有凤来仪”,理由是这是贵妃第一个来看的地方,应该体现出颂圣。众人都叫好,可是贾政却骂“畜生”,然后说他管窥蠡测。以前读这里很不解,明明说出了贾政的想要的名字,为什么还要骂?而且骂了之后,还叫他继续题联?
后来才慢慢懂得有时候骂一个人不见得就是讨厌,有一句话是“打是亲骂是爱。”宝玉取的名大概是刚好戳中了贾政的心思。
但是,宝玉下面的对联,贾政并不满意,因为宝玉的联又回到了读书人那里。
由此,我们可以知道贾政老爹一面嘴上谈着月夜读书,享受清闲,一面心里又装着荣华富贵放不小。
稻香村:稻香村是黄泥筑的矮墙,门是稻茎做的,里面几百株的杏花,房屋茅草盖的,各种杂树被篱笆围着,有土井,有很宽的田地,种着各色蔬菜瓜果。这有点儿像农舍的风格。
因有大片的杏花,很多人取名杏花村,贾政觉得与正名相冲,不好,宝玉先取杏帘在望,而且不忘取笑了一遍这些人,最后决定取名稻香村,贾政觉得他有些放肆了,骂他无知业障。
当大家来到茅屋里,摆设十分朴素,贾政问宝玉认为这地方怎么样?大家让他说好,可宝玉却说不及有凤来仪,是宝玉真的就喜欢富丽的东西吗?
蓼汀花溆:蓼汀花溆是一块水中平洲,这离稻香村其实有好长一段距离了,中间已经过了许多个地方。
蘅芜苑:蘅芜苑是贾政游览中正觉无味时,突然出现的一处地方,里面种了许多的奇花异草,其名字是从来没听说过的,这些奇花异草并不见得像一般花草那样香艳,我有时会把它们看成是各种草药,它的香味给人一种淡淡的感觉,它的生长模式跟蘅芜苑的建筑很相称,杂乱随意的,古板无味的。
可是,它们可以治病,而且需要专业的人才识得它们的药性。
蘅芜苑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捉摸不透的奇特、清冷,像宝钗一样,你很看懂她的所思所想,在冷面之下的藏着一颗热衷某种东西的心。
正殿:正殿是最富丽的地方,高楼迭起,各个楼阁用架空连接,高大的青松,玉栏,金兽,彩色无角龙头装饰檐角,更有一座大玉石牌坊,后来贵妃题名“省亲别墅”。
见到这样的地方,宝玉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我猜测他应该是忆起了那个梦境。于此同时,它会让你联想到天上的警幻仙境是不是跟大观园很像?
宝玉也许在思考吧,所以在大家都正等他题名时,而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怡红院:怡红院是这些院子中最豪华的一处,空间大,以至于他们会在这里面迷路,房里摆设也是十分丰富,各种设计更是巧妙,在后文起铺垫的有西府海棠,绿芭蕉,蔷薇架,,玻璃大镜,还有一条清溪。
宝玉为它题名“红香绿玉”,名字有点儿带自己的心思,我认为宝玉所有题名中这个是最好的,由心而发的,我看到四个字会想:红香是宝玉吗?绿玉是黛玉吗?我们知道宝玉喜红,黛玉喜绿,把自己跟心上人联系起来取一个名字,这也是很浪漫的事。
最后谈谈:
这一回一直让我有两个思考的东西。
一个是我们常说的环境会影响人,你会看到大观园里每一个地方的环境跟它们的主人相匹配。可是,要知道环境有时是我们自己选的,环境与人并不是单方面的作用,而是相互影响,所以不要去适应环境,想办法按自己内心的需要去改变环境,就算不能改变大环境,也要改变自己的小环境,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的境况。
二是我们要言行合一,信息时代,什么东西似乎都变得很快,我们的思想时时刻刻在受影响,一个东西今天还觉得对,到了第二天就开始反转了,而我们呢,为了顺应时代,不管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说话行事总会选择大多数,忘记自己最初的那个“言”。
可能也会像贾政一样,一面清高,不容侵犯,一面会拜倒在权贵之下,这样也没有错。可是,我想说的是当想在潇湘馆月夜下读书时,可以不忘去静静心;想在稻香村归农时,不妨暂时放下名利心;想在蘅芜苑煮茶操琴时,何不去就陶冶一下情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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