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儿时的我
我从小沉默寡言,能不开口绝不会多说一个字。上小学的印象就是,我坐在班里望向外面玩耍的孩子,不知道怎么与他们搭腔,不知道怎么与他们玩到一起 。如果同桌是一个女孩还好点,若是一人男孩便浑身不自在扭扭捏捏。看别人整天嬉笑玩耍,我却终日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我还羞于见人,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我却躲在门后,任母亲怎么也拉不出来。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总是皱着眉头撅着嘴,有时还急得直跺脚,任父母柔声细语的千哄万哄就是不说为什么 。
我也不明白小时候为何是那个样子,或许父母太忙,姊妹多无暇顾及我,亦或许是天生性格使然,就像林妹妹那样体弱多病、多愁善感。母亲曾多次说我在其腹中足足待了12个月,生来小腹鼓鼓的,嗜睡,不喜闹人,似有不足之症。
二、他乡务工
上初中时随着年龄的曾加,状态比之前稍微好些。2005年,初中毕业之后,想来自己学习也不及姐姐们好,不如外出打工补贴家用,减轻父母的重担。15岁的我,从来没有出过县城,第一次坐上汽车搭上火车去浙江打工。每天13个小时的工作时间让我疲惫不堪,而我们那个时候的加工费是每小时5毛钱,同行而来的也都怨声载道。有时晚上买了东西归来,坐在工厂外面的草坪上,久久不愿进去 。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八月十五晚上,我们站在桥上向远方眺望,一汪清水两边是高楼大厦,圆圆的明月就在水上。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唯有这句诗能形容当时的心情。找了个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听到妈妈声音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哭着对妈妈说:我想上学……
后来妈妈告诉我,爸爸说:别委屈孩子了,再苦再难也得让她们上学。快11月份了,几经周转在老乡的帮助下,我终于踏上了回乡的火车,一路上,放眼望去,青葱的树木已变成一片凄凉。家乡路两边的杨树上只剩下几片叶子在风中摇曳,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我背着一布袋行李穿过村里的小路回到家中,看着破瓦残垣的院子,心中又愧又难受。
三、压力山大
终于又回到了学校,因为来的晚,之前讲的东西都不懂,所以每天上课云里雾里,愁得不得了。我想好不容易得来这个学习的机会,却没想到学习这么难。之后,在二姐的悉心教导下,学习上有了很大的进步。随着高三的逼近,压力不免一下子涌上了心头。虽说学习也跟得上去了,但总想着要更好,否则考不上大学,我的人生又该何去何从呢?那是,一门心思扑在考学上,觉得那是唯一的出路。
或许身子底子太差,或许多愁善感,或许真的用脑过度 ,高二的暑假,整个夏天我都发愁着、焦虑着,躺在床上脑子就一个劲儿的担心,以前从来没有的感觉 。身心不听使唤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那个年纪,也无法走出思想的怪圈,只是一直担心考不上学我该怎么办。倘若那时把眼光放得长远些,倘若有人耐心开导些,可能也不至此。
回到学校后,情况愈加严重。刚到高三,大家都进入了紧张的学习中。我已开始学不进去,听不进去。看到或听到别人认真学习时,就焦躁不安,害怕落后,又恼自己的不争气。逐渐陷入恶性循环中。每天看着、听着、想着、害怕着、焦虑着、不安着,精力被一点一点的消耗着。后来竟不能入睡,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事儿 ,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凌晨四点多的锅炉声吵醒,又急又气,终是又不得睡了。
每天每时每刻无不受着这样的折磨。因为不喜与人打交道,几乎没有朋友,也无从与人抱怨、诉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去找班主任请假。她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先是安慰我,后来估计我太烦人了,老师事儿也比较多,然后把我熊了一顿,我回班里大哭了一场。
后来愈加严重,头上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的我都抬不起头。我好难受!头里面的肌肉感觉在不停地拉扯着、挤压着,我再也无法专心做事了。那时,我总想把头劈开,看看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那时喜欢看几米的漫画,很理解作者当时的感受:对再美的东西也提不起兴趣。四、四处寻医
后来没有办法就回家了,回到家里正值收秋。那年,父亲出去打工了,剩母亲一个人在家操劳。一向懂事的我,此时竟变得麻木起来。我无暇顾及母亲的辛苦,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我感受不到周围的事,我再也找不到生活的乐趣,我不知道活着到底是为什么,我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我躺在床上,盯着屋顶久久不能入睡。
母亲看着我那个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我们那个时候,也没上过学,像你那样大时已经会干很多活,整天忙忙活活,也不知道啥是发愁。”我不知道如何向母亲解释,五个孩子已经让她操碎了心,我不想为她增添烦恼。母亲又说:“什么事,想开了就好 。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啊…”母亲的意思是不要让我那么固执。
母亲带我去看了村里的医生,把情况给那个医生说了说,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情况。把我好好开导了一下,然后又说鼻炎也会引起此类情况,拿了些药,嘱咐我多穿些衣服,不要感冒了等语。
在家待了几天,就回学校了,因为课比较紧。情况日复一日的更加严重,我去校医那儿看了看,医生说可能是我用脑过度,拿了一盒安神补脑液,喝过没什么效果。
看到那时的照片就知道那时的状态:眉头紧锁,眼睛暗淡无光,脸白得像纸一样,有些浮肿。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有气无力,变得像行尸走肉的一般,仿佛一朵乌云罩在头顶,久久不能散去。无处诉求,无法排泄,近乎崩溃。
选自几米漫画有一次,母亲来学校看我,还给我拿了些鸡蛋糕。站在门口等了好长时间吧,她不知道我在哪个班,我也忘了最后怎么找到我的。看到母亲的那一刻:既惊喜又温暖。母亲问我好点没,我说还是头疼。母亲就说带我去看看,说有一家诊所不错。我是知道的,其实为了省些钱。来到那里,果然有些人在等。我也忘了医生说了什么,拿了点药就回学校了。
度日如年,日子就这么过着,我的成绩再也赶不上去了。有时候我幻想着时间能够静止,周围的一切静下来,没有喧嚣,没有吵闹,没有忙碌,不用看见任何人,不用跟任何人说话,不用做任何不喜欢的事,只有自己活动在这个空间,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摆脱一切烦恼。可现实是我眼睁睁的看着时间流失,人来人往,上课了又下课了,睡觉了又起床了,周而复始,我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和不安。头疼自此却一直与我相伴,学习变得深深的无力,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有天晚上,我难受的实在受不了,给父亲打电话:“爸,我还是头疼…”说完眼泪巴拉巴拉的落下来。父亲在那头说:“你在学校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挂了电话,我有些后悔,因我的任性而自责。父亲前几年因一场大病视力不好,这么黑怎么过来呢?后来爸爸终是过来了,原来他乘一位叔叔的车来了,我感到很过意不去,因为我的事还要麻烦别人。在路上时,些许是因为天太黑看不清路,叔叔不小心和前面的车追尾了,我坐在车里很紧张,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爸爸和叔叔都下去了,我只听见他们叨唠了一会儿便上车了。回到家听父亲说赔了两百块钱。07年的两百块钱还是很值钱的,我觉得更加羞愧了。
后来,父亲带我去看病了,因为听说鼻炎会导致头疼。父亲骑着电动车带我到一个亲戚那儿看鼻炎,医生说要穿刺,想着穿就穿呗,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穿刺是把鼻孔里面刺穿,然后从一个鼻孔吸进液体,从另一个鼻孔排出,顺带把脏东西排出来。疼吗?忍忍就过去了,还抓了一些中药回去熬着吃。看完后,父亲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掏了两百块钱放在桌子上。
每一个行动都抱着一份希望。回去后日日熬制汤药,苦涩的滋味正如我那苦涩的日子。可喝完却也并没有什么效果。父母对我的期盼亦不是学业,只愿我健康、快乐,他们就安心了。母亲劝我别再上学了,她说:如果再照这样下去,会学成傻子的。
当时也非常喜欢这幅画,迷茫的走在无边的黑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远方
五、情况好转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崩溃的,有个成语叫:否极泰来。
我开始思索,倘若不上学吧,过一两年就会结婚、生子,像父母一样每天不停地干活,忙忙碌碌一辈子,我不敢想那样的生活。而且好不容易快高中毕业了。可一想到现在的状况,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意义 ,我看不到远方。不知道那时的我为何如此固执,硬生生的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
后来,自己想着算了,能学多少算多少吧。开始强迫自己休息,心里一直念叨着:我就是要睡觉,睡五分钟也不会死,天塌下来我也不管,我就是要睡觉。这样念叨着,果然睡着了。我不再逼迫自己学不进入也硬要学了。强迫自己去和别人说话,晚上加入宿舍的卧谈。慢慢地我不再那么忧伤了…
后来班主任推荐我去看下心理医生,是她的姐姐。我觉得有必要去看看了。以前从来没想到和心理医生打交道,觉得那样很丢人,有问题的人才去找心理医生。而且在这样的小县城里,在八、九年前,心理医生还为很多人所不知,也没有那样的诊所。她姐姐在另一所学校教学,也是一名高中老师,自己进修了心理学。
于是,我骑着自行车去另一个学校找她。她很亲切,然后我们走进一个小办公室。她说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尽情的把你的烦恼说给我听,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她温柔的话语,让我很放松。我把自己遇到的问题,还有这么多天的不愉快都说出来了。只记得她说的其中一段话:“人好比在爬一座山,是不可能一下子到达山顶的。一直在往上走,肯定很吃力。当你遇到荆棘时,你就要把它砍断再往上走,你每走一步就会离成功近一步。不要急于求成,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我想确实有道理,其实也是因为那时已经想得很开了。
年底的时候,家人看到我这样,都说去医院检查检查吧。一说是头疼,就让做了脑CT,磁共振,还有颈椎的检查,结果出来都没有任何问题。医生诊断出来的结果是:神经衰弱。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想着跟神经病有某种关系么?我跟医生说:我以后能不能不思考呢?我一想东西头就疼 。医生笑了,说:人生在世,做什么事不需要思考呢?我也苦涩的笑了。
高三这半年总算熬过去了。我不知道它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它怎么去的。只是在以后的岁月里,它如影随形,时不时就会过来拜访你。它一来,我的世界就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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