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且当它是个梦吧。我不会提。你也千万别问。
亨利看了她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敌人的军装好看些?”
玛尔塔怔了怔,下意识低头去看。
是啊。怎么忘了这一茬。这是萨见达的外衣啊。在他们眼中,那可不就是敌人吗。
啊…说到萨贝达…
时间太久,外衣上残存的你的气息早已消失殆尽。空留我午夜梦回时分,睹物思人。
亨利看到那姑娘瞥了眼衣衫后眼神瞬间黯下来,心里便有了八九分猜测。
貌似又戳到痛处了啊。
亨利看了看玛尔塔。
“要是不想被当成敌国外患,我建议你还是留着它好。”
玛尔塔没有接话,但固执地伸着的手,却是缓缓垂下了。
“人,我可以帮你找。但让我引狼入室,不可能。我不会杀你在乎的人。但我也永远不会帮助一个敌人。”
玛尔塔捏着大衣的手紧了紧。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玛尔塔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你找到他,就跟他说,我现在过得很好,回归的感觉很安稳。你告诉他,他的刀很漂亮,我就收下了。”
“如果你找到他,就让他离开这儿。越远越好。你告诉他,我很感激他。但玛尔塔,先是个军人,然后才是玛尔塔。在他和大义之间做决定太难。所以最好别再相见。”
“如果你找到他,告诉他我爱他。”
“如果你找到他…”
“如果你找到他,记得告诉我一声。省得我一天到晚提心吊胆。”
“请一定告诉我一声。不管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玛尔塔说完,静默地坐了一会儿,扯出一个有些自嘲的笑容。
亨利看着她,想说点什么以示宽慰,但终究只是抿了抿嘴。
“好。我答应你。”
“这是要找谁啊,搞得这么壮烈,我们玛尔塔的斯德哥尔摩小情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艾米丽拎着水壶,斜倚在门边。
她来了多久了,又听去了多少对话呢。
玛尔塔不知道。亨利也不知道。
艾米丽晃荡着水壶踏进屋来,转身合上门。
“想好措辞了吗,我亲爱的朋友们。”
亨利转头看了看玛尔塔。
艾米丽略过亨利,径直走上前,坐在玛尔塔身边,嫌弃地扯了扯玛尔塔宽大的袖,递上水壶。
“这么不合身你也穿!”
玛尔塔从她手里抢救回衣袖,白她一眼,没有接话,有些气恼地灌了几口水,然后拿着水壶发呆。
艾米丽接过水壶,拧好盖子放到一边。
“是那昨天把你空投过来的那个飞机吗。”
“…对。”
艾米丽盯了一会玛尔塔身上的敌军军装,突然,噗地笑出来,一侧身将她扑了个满怀,紧紧搂住,脸深深埋在她颈窝。
“死娘们。还知道要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
闷闷的埋怨越来越轻缓,到了尾音还颤颤地勾起哭腔。
那是密友毫无戒备的信赖,那是挚友满腔热忱的关爱。
女人总是更倾向于感情的。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不让她狠狠撞一回南墙,那丰润的情感就会源源不断义无反顾的汇成汪洋,根本不晓得后悔的。
艾米丽当然也是。
那是玛尔塔啊。
与自己同甘共苦同舟共济的玛尔塔。
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玛尔塔。
还如从前那般埋怨自己的玛尔塔。
独一无二的玛尔塔。
能有错吗。
虽然她一身狼狈,似乎历尽沧桑。
虽然不知为何,她穿着敌人的军装。
虽然不知为何,她会被锁在这个鬼地方。
但无论如何,玛尔塔还是玛尔塔。
这世上,就这么一个玛尔塔。现在,她回来啦。
虽然还有很多疑点没有想通,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呐。至少,她回来了啊。
她手边有把刀。但艾米丽笃定,无论真相何等离谱,它都不会向自己出鞘。
她离开的这些日子,是遇上了她的良人吗。教她心心念念抵死挣扎,竟只由于一份牵挂。
那一定是个极好的人吧。
毕竟,这么骄傲的姑娘,都能被勾了魂魄去。
那人对她,一定也是十分珍视吧。听说,空投了个投降者之后,那战机很快便坠毁啦。为了把她送来,那人早就怀了牺牲的心思吧。可惜啊…他的阵营,怎么就是对家。
艾米丽忽然不想问了。
人既然活生生好端端地回来了,还何苦追究其他呢。
真相,是什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身陷敌营的感觉,铁定是不好受的。无论身边是不是有人如胶似漆的腻歪着,都不会好受的。
是啊,有什么好问的呢。
不过是敌对阵营的两个军人之间的感情。阴差阳错,纠缠不清。义无反顾又一往无前。
是两厢情愿的誓言。
是两败俱伤的磨灭。
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猛。
是灼灼明火逗引飞蛾的艳烈。
是压抑在胸腔的惊涛骇浪。
是揉碎在指尖浮动的暗香。
爱情与信仰…如何抉择,都会成为心中的殇。
爱情呵…多么诱人的字眼。竟勾得她玛尔塔,宁失了魂魄,也要一亲芳泽。
可信仰和骨子里的忠诚啊…那才是无法抹去的,并要为之奋斗一生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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