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不因人的沉醒而不再升起,时间不因人的痛苦而不再前行。
人有限的生命在日头的东升西落中,在时间的前行中,一点点地消耗殆尽,而众多的人却不自知的,任由生命殆尽,以致于临近死亡时,才知生命的可贵,时间的恐惧。
宋青山、江绿水像当年的周子先一样离开了油茶村,他们踏上了归家的道路。此次离去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回到油茶村,油茶村也逐渐地淡忘了他们,他们沉入了历史的长河,如同鸟儿飞入了青山,了无痕迹。他们的未来一片光明。暮年时,他们还常回忆起在油茶村插队的这一段难以忘怀的岁月。
周子先执意要重新修整旭日小学,支持他这么做的,只有老张.
旭日小学没了学生之后,老张的钥匙一直挂在碗柜上,已经上了锈了,那大门挂的锁也上锈了。老张去旭日小学割了好几次草,因年纪大了后,在众人的劝说下,也就不再去了。
可是,他还抱有希望,他觉着旭日小学是一代人的心血,它不该这么就完了。他时常回忆起他们一起挑砖瓦的情景,时常念起自己在校门口迎学生们的情景。当然,他自然不会忘记与老朋友王之平吵吵闹闹的日子。他跟小路说了无数次这些记忆里的故事。
小路头次知道爷爷老了,开始念旧了。
旭日小学只有周子先、老张两个人在修整,其他的人都在忙秋收的事,并没有空闲的时间帮助他们。小路、瑞雪挑了些没用了的砖瓦过来。瑞冬已经去了西城乡做事。小乐要准备高考,每天闭门苦读。偶尔,二流子帮忙来上一下瓦。有时间的只有周子先和老张。他们每天忙着除草、盖瓦,粉墙,进度缓慢,一天下来做不了多少事。周子先也不着急,他说如今没了学生上学,又没人监工,不过是忙自己家的事,什么时候搞好什么时候算。
老张却不认同他的说法,老张说等旭日小学修整好了,也得宣传宣传去,指不定还有学生来呢!
他又说:“子先,你虽走了十年,但在这十里八乡里的老师里也是头一位。现在时代不同了,有希望孩子能上学,能上大学的。”
周子先不想破灭老张的幻想,他心里清楚,即使是他们修好了旭日小学,这学校也开不了课。
1980年7月
小乐上泠江县参加高考,小路也跟去了。
小路说自己去碰碰运气,反正有两个名额,不能浪费了。他虽比不得小乐那么有把握,好歹读过几年书,看了不少题。
瑞雪本要去陪考,谁知头天夜里黄治民托人来告诉他让上冷水镇一趟,因此也就陪不了。
国珍本也要去,瑞雪没让她去,说她身体不好,又不会骑车,几十里的路,难走得很。
国珍听儿子的话,没有去,只嘱咐小乐下了场,吃饭、住夜一定要家去,说是国秋退了休,总闲在家的。小乐和小路都一一答应了。
周子先因要修旭日小学,也就没陪着去。不过是头天夜里,他与小乐、小路叮嘱许多话,都是些应考的要紧话,将他那些考试的经验一一地说了个遍,也不管要得上要不上,反正没完没了地说到了深夜。
第二天,周子先还是骑车送他们到了五里亭。
周子先说有一种送孩子们上战场的感觉,又担心又替他们高兴,盼着他们能一举中第。
小乐、小路说周老师可比他们还紧张不安,在五里亭望了好久。
他们还记得周子先给他们念一首李太白的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小路、小乐去了县里三天。
第三天,他们回油茶村时,天已经是黄昏了。
路上,小路、小乐还在讨论着考试。
小路说:“小乐,语文最后一道作文《画蛋》,你还记得吗?这芬奇,我从没听过他的名字。唉!若是考个中国的名人,我倒还能写一写呢!这次估计我是榜上无名,名落孙山了!小乐你考得怎么样呢?”
小乐笑着说:“我倒是晓到达芬奇,说起来对达芬奇的认识还亏了周老师呢!”
小路不解地问:“怎么?周老师跟你说过他?”
小乐摇头说:“他倒没说?”
小乐更不解了,又急忙问:“那你怎么说亏了周老师呢?”
“你忘了,小时候我跟周老师学过画画。说起来也巧,周老师那年的书、画让王春利给抄了去,后来不是要回来了吗?一直放在我家里,我跟周老师学画画时,偶然翻到一本画册子,册子里就有两张达芬奇的画。”
“是两张什么画?”
“一张是《蒙娜丽莎》,一张是《最后的晚餐》,我看着有趣,将这个人放在了心上。巧的是在肖爷爷的书屋里,我又读到了达芬奇的生平,因此,我对他印象很深。这个故事,我也是早读过的。”
小路拍手说:“额呀!你这次可占了个大便宜。”
小乐笑着说:“ 哪有占什么大便宜,这作文与知道不知道达芬奇可没多大关系,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小路想了忠说:“你说的不错,可在场上一见达芬奇这名字,我不就懵住了吗?”
小乐微笑着,没有说话。直到了村口,小乐才和小路说:“考得好不好,咱们暂且不说,总要乐着回村里,不要冷了咱们村子上的人的心。
小路点头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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