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兄弟
小黑和小灰本来那天是会变成桌上的一道晚餐的。
他们是两只小虾。
和他们一起来的活蹦乱跳的同伴，在一眨眼就都不见了。
隐约能感觉到同伴的命运，小黑吓得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
小灰一直是好强的，他什么都没对小黑说，小黑看不出来他的心情。
他们是兄弟俩，在同一个鱼塘长大。
从小，小黑就习惯跟在小灰后面。
小灰带他去过鱼塘的所有角落，他们一起发现了很多有趣的地方。
小灰在小黑眼里，是个少年英雄。他游得比别的小虾快，脑子也特别机灵。
小灰最厉害的是会把自己完成一个弹弓，弹的老远。
他还教了小黑一手。
他们可以越过拥挤的虾群，跳脱缠绕自己的水藻。
有一次，他们甚至一起成功地从一个顽皮的小孩子的网中弹回了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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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天小黑跟着小灰的时候，被同一个网捞了上来。
当天早上，被妈妈从菜市场买回家。
因为个子太小，但还挺漂亮，妈妈决定给她8个月大的孩子看看。
小婴儿看到他们游来游去很惊奇，开心地哈哈大笑。
所以他们就被留下来养着了。
二. 水盆
他们住在一个大水盆里。
水盆是白色的，看不到外面。
眼前整天就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一开始水里的空气还好，他们还能自在的游，但后来他们渐渐会觉得透不过气来。
就沉在碗底，尽量减少自己的呼吸。
夜晚来临，小灰对小黑说：
“为什么我们要被关在这个地方？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外面也许有更多的水和空气。我们跳出去吧？”
小黑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害怕这么高的盆沿，他害怕跳出去会被抓，他害怕外面有什么动物会把他吃了。
而他最怕的是外面没有水。
平时他总是跟着小灰，可这次他有些犹豫。
“没关系，我先跳上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如果不错我们就一起努力逃走。
我们一定行的，就跟平时一样。”
小黑不知道该说什么，小灰就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他无条件地相信小灰。
小灰拼命的卷起尾巴，把自己像一块压弯的橡皮一样弹出去。
他比以前所有小黑看到的时候都要用力。
小灰一次次撞在盆上，一次次掉下来。
有几次，他几乎昏死了过去。
小黑只恨自己的犹豫和胆怯。
他怎么都没有勇气去拼命撞那堵坚不可摧的白墙。
他只能看着小灰抽搐的身躯独自承受着艰难的使命。
三. 逃离
小灰这样连续试了3个晚上。
白天，他们表现得好像没事一样，蔫头蔫脑的沉在盆底，吃着几粒给他们的饭粒。
小黑觉得，活泼的小灰用一整天的沉默在养精蓄锐。
妈妈每天早上往盆里看，都惊异他们还活着。
终于，第三天清晨，她给他们换了水。
新鲜空气进来的时候，小黑对浑身是伤的小灰说：“你是不是就别试了，这样咱们也能活下去。”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一点希望都没有。”小灰愤懑的说，“哪怕有一点希望，我都要拼了命去试试！”
这就是小灰！小黑心里只有佩服，他决定再也不说丧气话拖小灰的后腿。
第三个晚上，小灰终于跳到了边沿，几乎要翻过墙去。
然后他滑回了盆里面。
“你太棒了！外面是什么？”
等小灰从再一次的昏死中清醒过来，小黑问他。
“还差一点点，这次我没有看清。”小灰气喘吁吁的说。
看得出他用尽了所有力气，很虚弱。
他再一次把自己象弹弓一样卷起来，整个身体射向盆子边沿。
他这次弹得比盆沿还高！
但是......他掉下来的时候，掉在了盆外。
“小灰，你还好吗？”小黑惊呼。
很久没有声音。
“外面......没有水。”终于传来一声游丝般无力，但带着奇异的安慰的温柔声音。
那是小灰的声音。
说完这句话，他就被淹没在了永久的沉默中。
四. 自由
第二天妈妈来看的时候，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看到在这只挺深的盆子边上，小灰透明精致的小身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即使是人类，也不免对这具小小的身躯生出无名的敬意。
妈妈默默地把它拾起来，埋在阳台的一盆骄傲的白玫瑰下。
同样骄傲的小灰，即使是死亡也带不走他小身躯里深藏的力量。
下午的时候，妈妈决定把小黑放进小区的池塘里。
小黑自由了。
这里有碧绿的荷叶，红艳艳的金鱼伙伴，清冽的池水，充足的空气，倒映着的蓝天白云。
小黑觉得，这份自由，再一次，是小灰给他的。
小灰弹了出去，去了没有水的盆边。
而他跟在他后面，却得到了自由的天地。
小灰，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最爱自由的小灰，永远敢为自由和希望战斗的小灰.......
愿我的想念，能把这片池塘当作礼物，传到你的身边，传进你充满白玫瑰芬芳的永恒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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