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树不知道有多大年龄了,它不是公园里那种供人欣赏的好槐树,无非就是一棵普通的老槐树。有一些主干已经坏死,分发的树杈都是从旁边横斜逸出的嫩芽,时间久了,这些嫩芽长成主干了,一天天一年年,也不知道从啥时候算起,这棵大槐树已经变得很大很粗壮了,抱着它得需要四五个小孩儿围着才能抱着。
李小楼村里的人没有文化旅游概念,否则,这个大槐树被大队里保护起来,也是村里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棵大槐树也见证了李小楼村的发展变化,地里的小麦栽种了一茬又一茬,村里的人也换了一代又一代,老年人已经没有多少了,村里的长辈留福爷那天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村里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还有二十八个,其中,九十岁的老人占了四个人。
爱玲大娘的婆婆,李雪琪喊她奶奶的那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天天坐在大槐树底下的木墩子上歇着,看着村里的过往行人。说句傻种话了,那个老婆子也不死去,活的年纪还长,关键是耳不聋眼不花,小的时候,每次李雪琪从那儿路过的时候,都会喊一句:“奶奶,吃饭了没有?”或者“奶奶,你玩哩啊?”那个老婆子往往就是微笑着笑笑,或者拿着手里的拐棍儿一抬手就算回应了。
爱玲大娘一家人也很孝顺,好吃的好喝的都给老婆子吃,虽然是爱玲大娘的婆婆,但是爱玲大娘每次还是喊她“娘!”有时候你也会听到爱玲大娘说:“娘,你冷不冷?”“娘,你吃啥?”“娘,你站起来走走!”可惜的是,活了这么大年纪的人,也见证了李小楼村的发展与变化,起码见证了这个村子的九十年来的变化,但是她没文化,不会写字,要不然,她把她见到的人或物,还有李小楼村里的人或事,写下来的话,估计也能出书了。
有时候,我也会感慨,每个村子里都有上了年纪的耄耋老人,但是,他们就因为没上过学,不会写字,而白白过了一生,我相信他们的脑海里的历史,肯定要比书上写的精彩的多。当然,生活在农村里的老人,可能一辈子没出过县城,但是,农村生活的变化,那些老人可都是亲身经历者,苦于不会写字,村里发生的那些人那些事,估计也会被埋没在历史的长河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像东头运德奶奶说的南地瞎忠爷这一辈子过得很凄惨,年轻的时候肯定是努力干活儿好好养家的那种村民。可是瞎忠爷命里没有儿子是他的心病,瞎忠爷一辈子在村里都很老实,不爱说话。听肠婶子说瞎忠爷以前是有儿子的,在村里也是风光无限的,只是他爱喝酒,把自己喝成醉醺醺的回家,然后倒头就睡,也不管儿子的死活。瞎忠爷管教儿子的名言就是“他就是一条小狗,不能光圈着它,你不撒了它,让它跑跑,早晚会出事。”
那一天,瞎忠爷的儿子真的出事了,儿子死了。刚开始也没在意,儿子右腿肿了,以为是磕着了或者碰着了。弄到南地卫生诊所里的时候,人家张医生也不瞧了,就说一句:“恁赶快把他送到县医院吧!”结果瞎忠爷把儿子送到县医院,县医院里的医生又说:“恁赶快把他送到郑州吧!”结果瞎忠爷的儿子就死在了去郑州的半路上,后来也是村子里的人胡乱猜测说是瞎忠爷的儿子死于癌症,可是,这事儿谁知道呢,就知道从那以后,瞎忠爷就一个人了。
有一次,大槐树底下坐了好多人,瞎忠爷也坐在那儿说闲话,花婶白碧莲就问他:“瞎忠叔,恁咋不再找一个媳妇了?”瞎忠爷摆摆手说:“唉!不找了,把俩闺女养活大算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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