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者》——胡学文经典作品集,151千字,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
我一定是读过他的作品的,可能在《中篇小说选刊》上,或者《小说选刊》;但记不起作品名字了。
这是个中短篇合集,共四篇小说。分别是《逆水而行》《像水一样柔软》《从正午开始的黄昏》《闯入者》。
第一遍读,印象最深的是《从正午开始的黄昏》。大概因为它的题材的相对独特以及主人公的多重身份,它符合一个好故事的要求。退学的大学生巧遇精灵古怪的野女孩,并被她所影响,开启纯洁的同居同行窃的生涯;两人分手后,男人做着正经生意,娶个温顺的正派女孩为妻,又有了女儿,但男人仍然隔一段就被野女孩召唤去“过把瘾”;正常世界的男人一部分时间去福利院做慈善,低调而义气,很受福利院阿姨信任;男人的岳母独立优雅又顾家,婚外情被“不速之客”——自己的女婿遇见,两人试探又克制保守着对方的秘密;野女孩终于消失不见,男人最终从福利院那里得知同伴小时的身世,但他又陷入巨大的迷茫……
它又不仅是个好故事。它的语言节奏匀速而爽利,叙述是简明的,情节发展自然,推进快,决不拖泥带水,故作玄虚。
这同样表现在《闯入者》中。一对临时取暖的男女,都是城市底层的不如意者,过着暂时稳定的打工生活,谁能想到家中突然闯进一个寻找女儿的中年妇女呢?谁能想到她就赖在这个出租屋,一边认定自己女儿被男人抛弃,一边又心疼这一对儿、为他们张罗日子呢?情节并不复杂,但总在小小的意外中行进新的路线,又让人觉得那么合理;线性结构却从不让人觉得单调乏味,而是丝丝入扣——实在是叙述高手。
读第二遍的时候,感觉到他处理乡村题材的高明,其实也不算高明,而是谦恭。他是在人物心里而非身外,他不是看到人物的行为,而是他在行为。这点能做到,是一个作者之所以为作家的标准,难能可贵。
《逆水而行》中的霍品,《像水一样柔软》中的罗盘,都是有着缺点的农村能人。霍品作为村支书,一面想树立和保持自己的权威,一面又想抗拒镇书记的胁迫;一面想保持良心帮助村民,一面又贪图婚外异性的身体……在反复的与他人与自己的较量中,他才更认清形势,更认清自己,勇敢承担了后果。罗盘作为一个秘密的无意知情人,也在良心的反复纠结中,先是告知当事者,又替对方担当起寻找女儿的责任,虽然终于以逃开而结尾,只能说生活有意外和无奈,他作为同村人,已是竭尽全力,他值得接受敬意。
两个悲情的失败者,却是朴素正义的践行者,生活往往给人更多的是无言的叹息。作品,因这叹息分外真切地抵达人心,而显现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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