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事,除了生与死,都是有变数的。
有些事情,你在一旁看着,去看在做事的人小心翼翼,诚惶诚恐。你可能心里窃笑着,但其实,你是没有身临其绝境的缘故。换做你碰到突如其来有关生死的事,你才有同样刻骨铭心的感受。
而那个去迎难而上直面人生的人,才是真正的勇者。
有一个同事,在上周体检做彩超的时候,医生告诉他说胆囊旁边有回声,不能确定是什么东西。在体检完后他闷闷不乐。
过了两天,省里的体检中心打电话给他,通知他一定要去医院复查。同事紧张地询问,是不是结石?体检中心的人明确告诉他: 一定不是结石,有可能是肿瘤,并让他尽快复查。
当天下午,同事抽空到学校附近的县人民医院详细检查。临近放学的时候他返回学校。我们着急地看着他并询问结果,听到他说医生检查一切正常后大家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没看到他的人。我们都猜测他身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又有了什么变故。第三天他来上班时告诉我们,妻子陪着他到省一附医院重新做了个复查,直到再次得出正常结果后才彻底放心。他看着我们一脸轻松,笑得很灿烂。这两天他饭都没有吃下几口。有人便开他的玩笑,调侃起他们这对夫妻的胆小恐惧与惊慌失措。
我其实非常理解他们的做法。我甚至都能想到他俩在接到电话的晚上是如何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
那一晚他们一定是在互相安慰和暗自神伤中熬过来的吧。病魔来临,是怎样的无情和凶险,给人的打击,往往又是致命的。人到中年,生与死的大门,总不会轻易就能勘得破的。
我们的孩子还未成年,还在课堂上寻他们的梦; 我们的父母,渐渐年华老去,好多事情还要等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去拍板拿主意;我们的另一半刚刚随我们辛苦打拼把家园建起来,生活才刚打开结,正等我们相约一起给躲蔽风雨的小巢琢泥衔草。怎能去随便触碰生死这个禁忌的雷?
年届不惑,随着年龄的增长,人总会变得越来越宽容淡薄。回忆一路走来的艰辛历程,总觉岁月弄人,十年磨一剑。一剑斩掉儿时灵慧;一剑抹去少年情殇;一剑挥斥芳华春梦;一剑削平颜容棱角。所以碰到的好多事情到最后不是真的解决了,而是在内心里大声说算了吧。
但负责任的人生,是不能拿自己的家人、亲友和事业开玩笑的。女人,不需要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只需要一个男人为她倾尽一生即可; 男人,不需要才高八斗财富五车,只需要一个女人和他携手到老就行。
儿子高考结束的中午,两个同感解脱与兴奋的多年老友约我去小聚。还未喝到八分火候,许是风扇吹凉后背,也或者是近期身体素质下降的原因,竟酩酊大醉,天旋地转。老友吓得够呛,扶我去诊所检查。医生测下体温,只有三十五度多些,不敢收我医治,催促他们带我离开。
待送到医院上呼吸机导尿打肾上腺皮质激素急救时,我的意识正逐渐模糊。依稀感觉有一些朋友陆续来到身边,紧张地喊我的名字不让我沉睡。遇车祸头部受伤还未完全康复的妻子抓紧我的手不肯放手。
我感觉我正渐渐脱离对自身躯体的掌控。脑海中似乎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光。我忽然触摸不到妻子手掌的温度,心内一片惊慌。我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失去了意识。这应该是离死神最近的一次约会吧,一只脚已进了玄关。
恢复意识时已是晚上八点。人一清醒就反胃呕吐,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满嘴皆苦。我的两位老友忙上忙下,不肯离去,也陪我到天亮。
我一直后怕。生与死真的是一线之隔,来不及让你去做安排与嘱托。有时候,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很轻易就为你敞开着,不约而至。只是,我们怎能轻易就舍弃一切牵绊迈过去呢?
妻子紧拽着我的手伴我在病房坐到天亮。我知道她这一下午与晚上心理承受了巨大的折磨。忽然就觉得自己自私又幼稚。荒唐莽撞的行为给身边执爱的人以无情的伤害。一旦有事,怎去安排父母与儿女?平白又给两位老友带来痛苦与自责。
历经一次劫难,窥探一次生死,心中自动生成一份自省与明悟。红尘百千丈,牵挂与被牵挂是这个世界的感动。
打开快乐的窗子,世界展开笑靥;打开悲伤的窗子,脸上泪痕阑干;打开烦恼的窗子,眉尖愁郁深锁;打开希望的窗子,容颜光彩焕发。每一扇窗子都有一把钥匙,每一把钥匙也都正在你手边。
前两天,老桂看了下我的体检报告,不作声,转身离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接到他的电话。叮嘱我起床时不要瞬间一蹴而就。要深呼吸一次,慢慢地,缓慢地双手撑床,平稳地坐起来。我痛快地答应了一声。
生死如何勘得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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