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梦回老家。我在大门外小河边徘徊,为了那未知的原因,不能回家。屋门是敞开的,白色的大鹅在屋门前游荡。我和伙伴坐在河边,看着老屋,有些惆怅。
老屋现在已经不在了,我女儿出生那年就翻盖了。那是我挥之不去的记忆。薄薄的金属屋门,有着斑驳的绿漆。风吹起,门就会用力拍在门框上,声音有些刺耳。
低矮的屋子里有些阴暗,灰白粗糙的水泥地面,洒一点水会斑斑驳驳,很是难看。一根粗粗的过梁将屋子分成东西两半。依稀记得,过梁上经常会放一些小人儿书等杂物,还会有母亲做的大酱块儿,方方正正的,用报纸包好,等春天来了,就会、下成黄黄的大酱,用来蘸大葱,炸鸡蛋酱。一台老缝纫机端正地靠着西墙,那是母亲的陪嫁。
院子里有一盘老磨和一棵李子树。
老磨是从更老的老屋搬过来的。我们用它磨豆浆,磨小豆腐。泡好的黄豆,连同水不断地填进磨盘上的圆洞。驴子或人在磨道上迂回。雪白的豆浆就从磨盘间的缝隙流下来,逐渐汇集经由磨眼流入准备好的桶中。
豆浆倒入柴锅中,柴火烧起来,滤布撑起来。老爹上场了。他把豆浆舀进滤布兜里,抓住滤布的两只角有韵律地摇晃起来。我通常坐在灶边添火,痴痴地盯着滤布里滚动的豆渣团。
煮了几个开,就要盛出来放在大盆里,晾一晾。豆浆的表面会形成薄薄嫩嫩的豆腐皮。那是我的专属福利。老爹欢快地把多汁的鲜嫩豆腐皮用筷子挑起来递给我,我欢快地接过来,忙不迭地吹几口,囫囵吞下去。现在的小孩子们却不喜欢吃。真搞不懂。
把卤水淋进豆浆,慢慢搅动。静止搁置片刻。豆腐就凝好了。
舀进大笊篱,架在盆上,勾好肉卤,不喜欢肉卤的人还有蒜酱和大酱。就着高粱米饭,开吃吧!
翻盖新房的时候,老磨被拆了,不知丢到了哪里。
老磨旁的那棵李子树也被砍了。
李子树也是有故事的。那本来是棵桃树。懂嫁接的老爹在桃树上嫁接了一枝李子枝芽。
想来,这棵树应该有一段辉煌时期,同时结李子和桃子,但我似乎一点印象都不记得。后来农忙季节,驴车在院子里辗转,把那一半桃枝撞了去,只剩李子枝条了。但是它也密密麻麻地伸展开来,最终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丝毫看不出它受过的创伤,也看不出树干和树根原本是桃子的。
李子很好吃,很大。每年春天花儿谢了,我们小孩子就眼巴巴地盯着果子,盼着它们长大成熟。结在树稍上的果子光照好,熟的早。每天在枝丫间寻找那些染了红晕的果子,是多么有诱惑力的事儿啊~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做豆腐的主力是哥哥了,李子树的位置又种了一棵桃树。桃子不大,但是很好吃,结的果子时多时少,没个准儿。
有讲究的人家,院子里不种树:你看,院子垒着方方正正的院墙,明白是个“口”字;若种了树,就是口字中加个“木”字,那是什么,分明就是“困”嘛,要不得。
可我就是喜欢院子里的树,春夏看着她萌芽开花,结果成熟,秋冬看着她枯黄叶落,沉寂自在。寒来暑往,怡然自得,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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