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突然噼里啪啦响起来,韩书生抬起头,撩开窗帘,清淡的月光裹挟着豆大的雨点朝着着寂静的黑夜袭来,上空的星星三三两两,隐没在阴沉沉的乌云里。韩书生放下窗帘,重新坐回凳子上,看着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字眼,韩书生觉得头有些重。摘下金丝边眼镜,揉着发酸发胀的眼睛。
韩书生其实并不是个书生,只是名字叫做书生。自从十年前单位改革,他光荣下岗以后,就专心在家写小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是创作!
雨声越来越密集,时不时夹杂着呼啸而过的风声。韩书生站起身子,抬头看了看桌角的闹钟,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他叹了口气,收拾好桌上的手稿,小心翼翼的捋平整,然后放进书桌左边的抽屉里,最后落上一把小金锁。
这把锁是韩书生从东二街老瞎子那买的!
弄好一切后,韩书生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凉水的刺激让他的脑子又开始清醒起来,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越来越稀了,鬓角还哧溜一下冒出几根白发。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老年斑也多了起来,脸上一点生气也没有。身上的骨头一根一根的,显得特别突出,跟柴火人似的,那间宽大的白色背心挂在上面显得特别滑稽。韩书生动手理了理背心,试图让衣服合身一点,可是怎么做,都像挂了块布在身上,只是来遮羞的而已!
这件背心是妻子玉香花了三十块钱在路边大减价的小货车上买来的!
韩书生叹了口气,啪嗒一声关掉了卫生间的灯。轻悄悄的打开房门,妻子玉香的呼噜声清晰可闻,紧接着便听见窸窸窣窣的翻身,带动着被单的摩擦声。韩书生没有开灯,蹑手蹑脚的掀起被角,钻了进去!
躺在穿上,韩书生的脑海里一边又一边过着他写的小说。他自己在为小说里的人物担心纠结。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疯癫了。
时间滴答滴答着过去,韩书生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灯泡里得钨丝似乎还在冒着光。韩书生的眼睛却越来越花了,可是脑子里一点睡意也没有。妻子玉香的呼噜声摩擦着韩书生的耳膜,厚重的呼吸吐露在他耳边,惹得韩书生一夜无眠。
第二日,韩书生依旧跟平常一样起来。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似乎才睡了个把小时的样子。他坐起身,摸索着戴上眼镜。妻子玉香挪动着发福的身子,呼啦一下把睡衣给脱了,露出一身雪白松弛的肉,两只乳房耷拉着,都快掉到肚脐眼了。韩书生无力的别过头,他想到了自己小说里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柳叶眉杏核眼,涂着红唇,胸前饱满挺立,让人无限遐想。韩书生露出了一抹痴呆的笑容。
“你大清早笑个啥子,还不去买早饭,今早多打点稀饭回来!”妻子玉香粗重的嗓门将韩书生拉回现实,他面对的是换好衣服的玉香。上身套着一件不知绣了什么花的短袖,下身是到膝盖的黑色紧身裤子,勒的腿上的肥肉一道一道的!
韩书生慢腾腾的掀开被子,打开柜门,寻思了半天,找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穿上,这还是去年生日时女儿送的。韩书生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照了又照,又拿起梳子梳着那为数不多的头发。这块整整那块捯饬着,好一会儿才走出卫生间。
妻子玉香把保温桶递给他,笑着:“你这相亲去呢,买个早点还换衣服,还以为你大小伙子呢!”
妻子的话让韩书生的脸烫了起来,他扯了扯衣领子,试图找到缓解尴尬的办法。
玉香见他站在门口没动静,又啐了一口:“咋还不去呢,晚了可就没了,你想饿着还是怎么?”
韩书生突然像得到了大赦一样,开门,拖着大拖鞋出门了。
由于晚上下过雨,地面还是湿漉漉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垃圾,随着雨水冲到路面上来,就停滞不前了。韩书生拖着大拖鞋,感觉有什么东西进了鞋底,湿湿的,黏着脚。
“买早点呢?”
韩书生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他回过头,老瞎子自然在抽着旱烟。
“恩,您老吃了?”韩书生觉得这会心情也轻松了一些。
“吃了吃了,吃着烟就成喽!”老瞎子躺着摇椅上,眯着眼,扒拉一口,吐出些浓密的雾气。
其实老瞎子不是真瞎,只是有回晚上掉进了臭水沟里。旁人问老瞎子咋掉进去的,老瞎子说没看见,旁人笑起来说旁边那锃亮的大路灯咋还没看见。从那以后,左邻右舍都开始叫他老瞎子了。不过韩书生从来不这么叫他,因为他知道老瞎子掉进臭水沟的那天晚上,是刚和妻子离了婚,多喝了点酒,才晕乎乎的掉了进去。
韩书生曾问老瞎子为啥离婚。
老瞎子扒拉着旱烟,慢吞吞的说,过不到一块去就离了呗。
韩书生又问,那您咋就没再娶了呢。
老瞎子说,哪那么容易能找个一起过日子的人嘞!
韩书生有些尴尬,然后岔开话题买了把锁,匆匆回家了。
韩书生偶尔叫老瞎子李老师,老瞎子当过几年代课老师,离婚之后就没再干了,开了个杂货铺度日子。老瞎子的前妻认为当个老师工作体面,要是转正工资还高。可是老瞎子不乐意干老师,离婚之后也就辞了职开起了杂货铺。这一开就是几十年,一个人一过也是几十年。
不过韩书生多半是不叫他名字的。有时候说话不一定非得叫个名字。
就像现在。韩书生拎着保温桶递到老板娘面前,不说话,老板娘也会给他盛满稀饭,外送点咸菜。
“还要四个包子,今天要加点什么吗?”老板娘眯着眼,笑着问。
韩书生摆摆手,“够了够了,跟平常一样!”
老板娘麻利的装好四个包子递给韩书生:“我瞧着你今天打扮,以为家里来客人了呢?”
韩书生接过包子,不由得面红耳赤,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老板娘又去忙着别人的生意,才松了一口气,拎着热腾腾的包子往回走。
“不坐坐?”老瞎子翘着二郎腿,向韩书生喊着。
湿漉漉的地面开始冒着热气,不知道是被太阳蒸发的水汽还是老瞎子旱烟的雾气,韩书生觉得头有点晕。他拉过杂货铺的一把小板凳,坐在了老瞎子旁边。
“要不要来一口?”老瞎子把烟杆子递到韩书生面前,烟叶燃烧的味道刺激着韩书生的鼻腔,引得他咳嗽了两声。
老瞎子呵呵的笑了起来,收回烟杆子,“咋滴,你今儿要去见客人?”
韩书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蓝衬衫,摇摇头:“没呢没呢!”心下有些后悔换了这身衣服。
老瞎子躺在摇椅上,眯着眼,“你的小说还在写呢?”
韩书生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老瞎子又使劲扒拉一口烟,慢悠悠吐出一团白色的迷雾:“挺好挺好……”
韩书生似有若无的应答着,老瞎子的烟味不断飘进他的鼻腔里,惹得他嗓子直痒:“您这天天一大早就抽烟,对身体可不好!”
老瞎子看着韩书生笑笑,“过日子没这口烟咋成……”
韩书生没有说话,坐了一会,觉得头不晕了,起身准备回去。一个转身,差点撞上人。韩书生扶了扶眼镜,定了定身子。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站在她面前,带着歉意的笑着:“诶呀,真不好意思,您看我太着急了!”
韩书生看的有些呆了,这个女人跟他小说里那个女人一样,巴掌大的脸蛋,皮肤白皙光滑,在阳光下显得白里透红,让人想捏一把。
老瞎子咳嗽了几声,韩书生才回过神:“没,没事!”
女人抿着嘴笑了,摇摇曳曳的绕过韩书生,进了杂货铺子里面。
韩书生偷瞄着女人的身段,看上去年龄不小了,但身材却玲珑有致,韩书生想着这就是他小说的女人在生活中完美再现了,韩书生觉得有一股莫名的躁动从脚底直冲上天灵盖。
“新来的,就住这条街,听说是个寡妇……”老瞎子朝杂货铺里看了看,又扒拉一口烟,不知对着韩书生还是自言自语。
寡妇买了几袋盐,付了钱,踩着高跟小皮鞋哒哒的走了,身后溅起一片小水花。
韩书生回到家,放下早点,没理会妻子玉香,径直奔向书房,打开抽屉,抽出手稿,看着那一个个带着墨香的文字,寡妇摇摇曳曳的身影似乎跃然纸上了。
韩书生恍惚中似乎都见到寡妇又对着他笑了。
“你不吃饭在屋里倒腾个啥……”妻子玉香的粗嗓门传到耳朵里,韩书生觉得刺耳无比,却什么话也没说,重新将手稿锁在书桌里,出了书房。
妻子玉香坐在餐桌前,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起碗,吸溜这一大口稀饭,再咬一口包子,包子馅的油滴了两滴到饭桌上。韩书生看到妻子这般邋遢的景象,顿时觉得胃口全无。
“你杵在那干嘛,吃饭啊!”妻子玉香头也不抬的吼了一嗓子。
韩书生觉得心里有股子气,憋闷着,但却不好发作,一言不发的坐在饭桌前,小口小口的喝着稀饭,脑子里却是寡妇摇曳的身姿。
吃罢饭,韩书生带着笔和稿纸去了县城的图书馆,继续创作着。因为妻子玉香上午要洗洗涮涮打扫房间,弄得他心烦气躁无法安心写作,于是每天上午在图书馆自习室都能见到一个精瘦的男人在一笔一划的写着字。
韩书生跟往常一样,准备出门,妻子玉香从厨房里出来,叫住了他:“今儿个女儿回来,你去市场买点新鲜的肉和鱼,还有女儿喜欢西红柿,多买几个回来,别老一个劲往外跑,你真把自己当大作家了啊……”
妻子的嘲讽不停地在韩书生耳边喧嚣着,他看着妻子,怔怔的出神。眼前的玉香早就不是二十年几前的玉香了,那时候的玉香瘦瘦的小小的,很白,扎着两个大长辫子,喜欢笑,喜欢看他写的文章。韩书生喜欢那个时候的玉香,那个时候的玉香眼里对他是满满的崇拜,而不是现在这个玉香,每天命令着他干着干那。
韩书生拒绝了妻子:“我要去搞创作,我买不了菜!”
正在拖地的妻子抬起身子,皱着眉头:“你写什么啊写,这么多年,你写出个花来了吗?”
“你懂什么,我这是创作,创作是需要时间的!”韩书生觉得憋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要吐了出来了。
“韩书生,你吼什么吼啊,这些年你天天写那些破玩意,我说什么了,不就一天不写怎么了,割你肉了还是咋了!”妻子玉香一把将拖把甩到了水桶里,溅起的污水落到了白色的地面上,特别碍眼。
“你再说一遍!”韩书生突然对着妻子玉香大吼了一声,震的玉香愣愣的看着韩书生几秒。突然玉香一下子哭了起来。
“韩书生你不得了了啊,这些年我当牛做马的还不够吗,你要搞什么创作不去找工作,行,我打工挣钱养家,你一天到晚就想着写书,家里活都是我一个人在做,女儿女儿你也不管,这么多年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了,现在老了老了你还欺负我,日子没法过了……”
玉香的哭声越来越大,韩书生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妻子。他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怒火还是熬夜熬的,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跌坐在地板上,肥胖的身躯各种奇怪的扭曲着,油腻的五官伴着泪和鼻涕,一点也不像二十年多前那个温柔懂事的玉香,韩书生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他夺门而出,身后是妻子玉香越来越猛烈的哭声。
走在大街上,热烈的阳光里似乎还带着昨夜雨水的潮湿味,晒得人头有点恍惚。妻子玉香的哭声似乎还响在耳畔,韩书生觉得这哭声似乎一直在追着他,他越走越快,后背湿了一大块,浅蓝色的衬衫变成了深蓝色。
等坐定在图书馆,清凉的冷气吹在身上,韩书生觉得整个人又轻松了。他喜欢图书馆,这里安静,自在,没有人会嘲笑他,这是一个充斥着知识与艺术修养的地方,这个地方是适合他韩书生的。尽管他已经五十岁了,可是并不妨碍他像个年轻人一样在这里追梦!
韩书生坐了一会,打开他的稿纸,提起笔,开始要把他的灵感他的思路全部写出来,他为他笔下的角色想出了更加丰富的人生经历。
可是不知道怎么搞,拿着笔半天,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写出来。他懊恼的抓着头发,极度怀疑是因为妻子玉香今早的大吵大闹让他的灵感断片了。他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却不小心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寡妇,她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四处张望着,像是企图寻找一个好的座位。
图书馆的人不多,大片大片的座位是空着的。韩书生多么希望寡妇可以坐到他的面前,他觉得寡妇跟他是一类人,寡妇可以理解自己的。韩书生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炽热的看着一个女人,她细细的眉毛,她小巧的鼻子,鲜红的唇,充满生活阅历的一张脸,丰满而婀娜的身材,无一例外都在吸引着韩书生,他渴望从她的外表窥见她的内心。韩书生的直觉告诉他,寡妇和他是一样的!一样被生活所累的人,一样在这个浮躁的小县城艰难坚守自我的人!
韩书生觉得自己那颗衰老的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而寡妇也看见了韩书生。
寡妇对着韩书生笑了起来,慢慢朝他走来。寡妇换了一双平底鞋,韩书生没有听见哒哒的声音,但他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咚咚的心跳声。
“咦,是您啊,今早我们见过!”寡妇看了一眼桌上的手稿,“原来您是搞创作的啊?”
韩书生又惊喜又害怕,他忍不住想要和寡妇分享自己的小说,但害怕寡妇发现他只是个没成功的普通写作者,尽管他坚信自己会成功。韩书生思虑半晌,最终却只是谦虚着:“随便写写而已,不值得提!”
寡妇笑着坐在了韩书生面前,“没想到您还是个作家呢,我就想今早见到您跟其他人不一样……”寡妇停顿了一下,“您穿了一件衬衫,看着就像有修养的人!”
韩书生的脸上开始发烫,但心里是高兴的,终于有人发现他是不一样的了,他不需要为换了一件衣服而被打趣了!他拼命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面上却保持着平静。
寡妇又说:“我能瞧一眼您写的东西吗?”
韩书生不可思议的看着寡妇,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他写了这么多年的小说,终于有人看了,他半推半就的把手稿推到寡妇面前,忐忑的看着寡妇。
寡妇低着头,翻着韩书生的小说,偶尔鬓角的头发垂落了下来,挡住了寡妇一半的脸,韩书生不知道寡妇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但他期待寡妇和他一样,对这本小说有着深刻的感受。
寡妇看了几页,抬起头,笑着:“我能带回去看吗,我觉得您写的真好!”
韩书生不可思议的看着寡妇,眼睛里似乎都冒出火花,有人肯定了他的小说,肯定了他。虽然有些忐忑,但最终还是同意将手稿借给寡妇。
寡妇笑盈盈的道谢着:“我叫石兰,您怎么称呼啊?”
韩书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姓韩……我,我叫韩书生。”
寡妇噗嗤一笑,笑声很轻,她仰着手中的手稿:“韩先生,我会尽快看完的!”
寡妇走后,韩书生觉得身心畅爽,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兴致勃勃的出了图书馆。想起早上妻子玉香的提醒,他转而去了菜市场。
当韩书生拎着菜回到家的时候,妻子玉香正在洗床单,看到韩书生手中的菜,鼻子里哼了一声:“先放冰箱里吧!”
韩书生心情好,也没跟妻子计较,手脚轻快的把菜放到了冰箱里,然后转身进了卫生间,带上了门。韩书生紧紧盯着镜子里的男人,他觉得跟平常不一样了,变得有精神有魅力了。韩书生觉得今天的自己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样子。他将衬衣向下拉了拉,捋着衣角,突然冲出卫生间,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找了半天翻出一条西装裤。躲避着妻子,回到卫生间将裤子换上。韩书生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将衬衣扎进西装裤里,顿时觉得自己精神抖擞,不自觉的哼出小曲。
自我欣赏了一番,韩书生重新换回裤子,又悄悄将西装裤放回柜子最底层。
“你在房间里干嘛呢?还不出来帮我拧下床单!”妻子玉香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韩书生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阳台,看着妻子正弯着腰,手上搭着毛巾。腰上的赘肉不小心露了出来,韩书生一下子想到了寡妇纤细的腰身。
“你咋又杵在那,赶快过来搭把手!”
韩书生现在对妻子的命令一点也不反感,因为他心里有着可以慰藉的东西!
韩书生又一次见到了寡妇石兰,这次寡妇穿着一件姜黄色的棉布裙,头发扎了个长长的马尾,显得整个人特别青春,尽管她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
“诶呀,韩先生,正愁不知道怎么联系您呢!”寡妇远远打着招呼。
韩书生心下一顿,“怎么了?”
“您的小说我已经看完了,想着怎么还您呢!”寡妇笑着,“要不您跟我回家一趟,我把您的小说还您!”
韩书生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咯噔一下子开化了。
他跟着寡妇,一路兜兜转转,在东二街的尽头的一间小屋面前,寡妇停了下来,打开门:“我家到了,韩先生您进来喝杯茶,我去把小说拿给您!”
韩书生第一次到一个寡妇的家里,他环顾着四周,屋内的陈设很简单,风格也比较欧式,对,就是欧式,这是昨晚看电视时女儿说的词。他摸着寡妇给他倒的茶,有些滚烫,白净的杯子滑不留手,他想,应该就像寡妇的脸蛋一样。
韩书生想着,竟然有些入迷。但他又很快清醒过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想了些什么。他否认刚才的一切,他是个有深度有修养的人!
“韩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寡妇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韩书生再熟悉不过的一沓手稿:“您的小说写的太好了,真的期待能看到结局呢!”
寡妇笑着将手稿递给韩书生,韩书生起身去接,电光火石之间,韩书生不小心握住了寡妇的手。那是一双多么小巧的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不知擦了什么护手霜还是怎么,摸起来特别光滑细腻,韩书生越来越觉得这跟他小说的女主角竟然不谋而合。
他竟然直愣愣的就这么抓住了寡妇的手。
屋里一时间寂静的连呼吸声都变得沉重起来。
韩书生抬起头,紧紧盯着寡妇的脸,寡妇擦了粉,涂了口红,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印记。韩书生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寡妇,他看见了寡妇眼睛里的风情,不知哪来的胆子,韩书生的手慢慢的,一点点向上着。他摸到了寡妇的手臂,那么软那么滑,他内心的躁动越来越激烈。
这个时候,门碰的一声关了起来!
韩书生惊恐的看向了门口,什么也没有发现,屋内突然暗了下来,但是他依然清晰可见寡妇的脸,韩书生看见她在笑,在勾着嘴角,在诱惑着他。
脑子里似乎有股血液上涌,韩书生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把扔掉了手稿,满天的稿纸飞舞,还夹杂着墨香味。
他一把扑过去抱着寡妇,寡妇身上有着好闻的香味,像是香水又像是香粉,那种味道冲击着韩书生的脑袋,让他整个人晕乎乎的。寡妇身上的棉布裙软软的,他用手捏上去,清晰感受着那融化在手心里的软糯感。他抬起头,看着寡妇对着她笑,那个笑是那么迷人,是和妻子玉香每天的呼来喝去不一样,韩书生沉溺在寡妇的笑容里。他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抱着寡妇的双手开始停止不了,他看着寡妇胸前,回忆着妻子玉香下垂的乳房,欲望不可抑制的攀爬了上来,他将手缓缓伸向那令他神往的地界……
“韩先生?”寡妇叫着他,他看着寡妇笑,快了快了!
“韩先生!”寡妇提高了音量,尖锐的女声划破了梦魇,韩书生惊醒过来,阳光一下次刺痛了他的眼镜,他愣愣的看着周遭的一切,看着眼前的寡妇。
姜黄色的棉布裙,手里捧着他的手稿。
“韩先生,您怎么了?”寡妇问道,“这是您的手稿,您的小说写的太好了,期待看到结局啊!”
韩书生颤颤巍巍从寡妇手里接过他的手感,那沉甸甸的似乎压在了他的心上。飘逸的墨香袭上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坍塌了!韩书生突然夺门而出,像条狗一样,疯狂的奔跑起来!
他跑过东二街,跑过早点铺,跑过老瞎子的杂货铺,他似乎听到老瞎子在叫他,可是他不敢停下。他一路跑过家,打开门,碰的一声又关上了,靠在门上喘着粗气。妻子玉香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你搞什么呢,一惊一乍的!”
韩书生惊魂不定的抬起头,看着妻子那张肥胖的脸,终于喘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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