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版《神雕侠侣》
有时候我会想：小龙女，大概是金庸笔下被误解得最深的人物之一吧。
“冰美人”大概是她最常见的形容词。更夸张一点说，在有些读者眼里，尽管她是《神雕侠侣》的女主角，也不过是一尊冰雪做的花瓶，而且，除开男主角杨过以外，谁还耐得住那冷？
杨龙的爱情，其实与前书的靖蓉一般，走互补路线。小龙女清虚为体，杨过奔腾冲决，若将小龙女比作冰雪，那生性激烈的杨过便是烈火无疑。说来不怕见笑，本来我想作一篇关于杨龙爱情的文章，就把“冰与火之歌”五个字嵌在题目里，彼时为这个想法，还颇为自得了一阵子。
但后来看《红楼梦》，又见小厮兴儿编排宝姑娘，“竟是雪堆出来的”，“见了她……不敢出气儿”，“生怕气暖了，吹化了姓薛的”，突然惊觉这譬喻的不当——如果写杨龙的“冰与火之歌”，小龙女这“冰美人”再洁再冷，沾了火气儿，也就化了，轻易失却本来形质，岂不可惜?
既如此，当然要找新比喻。
我写杨过的成长史时，深有感触的是——这个人物，他的生命，是向外拓的，通过不断延展，来探索生命新的可能性；但小龙女，却与他相反，她的生命，起初是被“十二少”（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封印住的，而金庸赋予她的成长，便是不断破开这些封印的历程，而她的方向，是向内求索的，既不断发现人之本色，又保留最核心最宝贵的那一部分生命特质。
也正因为如此，我想把小龙女比作“玉”。
一块寒玉，冰清雅洁如雪，却又比雪多了对本质的坚守。
而杨过，则做了这个“拾玉人”。
杨过抬起头来，与她目光相对，只觉这少女清丽秀雅，莫可逼视，神色间却是冰冷淡漠，当真是洁若冰雪，也是冷若冰雪，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竟不自禁的感到恐怖：“这姑娘是水晶做的，还是个雪人儿？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神道仙女？”虽听她语音娇柔婉转，但语气之中似乎也没丝毫暖意，一时呆住了竟不敢回答。
非但玉犹在璞，未显本色，这玉还在冰雪间，轻易触碰不得。
与世隔绝、古墓门规以及玉女内功，都是做玉璞的石壳，
孙婆婆自小将她抚养长大，直与母女无异，但小龙女十八年来过的都是止水不波的日子，兼之自幼修习内功，竟修得胸中没了半点喜怒哀乐之情，见孙婆婆伤重难愈，自不免难过，但哀戚之感在心头一闪即过，脸上竟是不动声色。
小龙女冷笑道：“哼，我才不会爱你呢。孙婆婆叫我照料你，我就照料你，你这辈子可别盼望我有好心待你。”杨过本已冷得难熬，听了此言，更如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忍着气问道：“我有甚么不好，为甚么你这般恨我？”
小龙女道：“你好不好关我甚么事？我也没恨你。我这一生就住在这坟墓之中，谁也不爱，谁也不恨。”
初期的她，原始而自然，所谓的“谁也不爱”、“谁也不恨”，不过是一片对“爱”对“恨”的混沌。人类与生俱来的感情，她也有，但即使偶有流露，她也无知无觉。
孙婆婆送杨过出古墓，她虽坚守门规，坚决不留杨过在古墓中，却也没忘记送一瓶玉蜂浆去，好教全真派不难为这孩子，又一路相随。在孙婆婆死后，她虽看不惯杨过重情哭泣，但她自己也是“将孙婆婆尸身放在她平时所睡的榻上，坐在榻前椅上，支颐于几，呆呆不语”——若是彻彻底底的无情，何须缄默良久？早葬了孙婆婆岂不是好？
到后来，收了杨过为徒，如她所说，“孙婆婆叫我照料你，我就照料你，你这辈子可别盼望我有好心待你”，“你好不好关我甚事”。但即使她并没有关心爱护杨过的意识，却自然而然地做出爱护杨过的举动：她为怕黑的他点燃烛火，把练功的寒玉床让给他睡，毫无保留地教他武功，甚至为他缝补衣服，哪怕是责罚他时，也是越打越轻，生怕打疼了他……哪怕做了这些事，她却都浑然不觉——玉在璞中，非但美而不自知，世人也未见其美。
然而，如今杨过来了，便有人将她无意间散发的人性光华，尽收眼底。偏他又是心热如火的人，小龙女所做的一切，他全都记在心底，更不惮于表达对她的感激与敬爱，无形中便成了一种对石壳的切磋琢磨，一抹照进小龙女有情而不知觉的混沌状态的微光。
只不过，若是少了外力的推动，这对师徒，也不知要保持这样的状态多久——
小龙女年纪渐长，越来越是出落得清丽无伦。这年杨过已十六岁了，身材渐高，喉音渐粗，已是个俊秀少年，非复初入古墓时的孩童模样，但小龙女和他相处惯了，仍当他孩童看待。杨过对师父越来越是敬重，两年之间，竟无一事违逆师意。小龙女刚想到要做甚么，他不等师父开口，早就抢先办好。但小龙女冷冰冰的性儿仍与往时无异，对他不苟言笑，神色冷漠，似没半点亲人情份。杨过却也不以为意。小龙女有时抚琴一曲，琴韵也是平和冲淡。杨过便在一旁静静聆听。
这个关键的转折点，这个真正受启蒙的时机，却出现在凶险无比之时——小龙女练《玉女心经》走火，身受重伤，杨过去而复还，两人共抗强敌李莫愁。
先是杨过为了给小龙女疗伤，将鲜血灌给她喝。
这个举动，在疗愈小龙女伤势的同时，也有浓浓的象征意味。
杨过朦胧中见室中似有桌椅之物，于是走向桌旁，取火折点燃了桌上的半截残烛。小龙女叹道：“我血行不足，难以运功治伤。但纵然身未受伤，咱师徒俩也斗不过我师姊……”杨过听到她“血行不足”四字，也不待她说完，提起左手，看准了腕上筋脉，狠命咬落，登时鲜血迸出。他将伤口放在小龙女嘴边，鲜血便汩汩从她口中流入。
小龙女本来全身冰冷，热血入肚，身上便微有暖意，但知此举不妥，侍要挣扎，杨过早已料到，伸指点了她腰间穴道，教她动弹不得。过不多时，伤口血凝，杨过又再咬破，然后再咬右腕，灌了几次鲜血之后，杨过只感头晕眼花，全身无力。这才坐直身子，解开她的穴道。小龙女对他凝视良久，不再说话，幽幽叹了口气，自行练功。杨过见蜡烛行将燃尽，换上了一根新烛。
杨过的热血入喉，化了她周身冰雪，从外到内，从身体到心灵，也暖了这块寒玉。
接下来杨过的种种言语举动，更是连番催动她心中真情。
小龙女道：“你跟着我有甚么好？你说外面的世界好玩得很，你就出去玩罢。以你现下的功夫，全真教的臭道士们已不能跟你为难。你骗过洪凌波，比我聪明得多，以后也不用我来照料你了。”杨过奔上去抱住她，哭道：“姑姑，我若不能跟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会快活。”
小龙女本来冷傲绝情，说话斩钉截铁，再无转圜余地，但此时不知怎的，听了杨过这几句话不禁胸中热血沸腾，眼中一酸，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她大吃一惊，想起师父临终时对她千叮万嘱的言语：“你所练功夫，乃是断七情、绝六欲的上乘功夫，日后你若是为人流了眼泪，动了真情，不但武功大损，且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当下用力将杨过推开，冷冷的道：“我说甚么，你就得依我吩咐。”
小龙女听到巨石下落之声，忍不住泪流满面，回过头来。杨过待巨石落到离地约有二尺之时，突然一招“玉女投梭”，身子如箭一般从这二尺空隙中窜了进去。小龙女一声惊叫，杨过己站直身子，笑道：“姑姑，你再也赶我不出去啦。”一言甫毕，腾腾两声猛响，两块巨石已然着地。
小龙女惊喜交集，激动过度，险些又要晕去，倚靠在石壁之上，只是喘气，过了良久，才道：“好罢，咱两个便死在一起，”牵着杨过的手，走向内室。
只是这般动情，让她茫然又惊惧，如久处暗室乍见日光，太过耀眼，反而令人不知所措。
最后点破她的，还是师姐李莫愁的一句话。
李莫愁左手斜出，将杨过腰中长剑抢在手里，指注他的咽喉，厉声道：“我只要杀一个人。你再说一遍，你死还是她死？”杨过不答，只是朝着小龙女一笑。此时二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不论李莫愁施何杀手，也都不放在心上。李莫愁长叹一声，说道，“师妹，你的誓言破了，你可下山去啦。”
这一言，对于小龙女来说，堪称石破天惊——杨过心甘情愿为她而死！此前的她，是有情而不知觉，而此时此刻，累积将近二十年的情感与欲望，如潮汹涌而来。
小龙女自婴儿之时即在古墓之中长大，向来心如止水，师父与孙婆婆从来不跟她说外界之事，她自然无从想像，此时给杨过一提，不由心事如潮，但觉胸口热血一阵阵的上涌，待欲运气克制，总是不能平静，不禁暗暗惊异，自觉生平从未经历此境，想必是重伤之后，功力难复。她却不知以静功压抑七情六欲，原是逆天行事，并非情欲就此消除，只是严加克制而已。她此时已年过二十，突遭危难，却有一个少年男子甘心为她而死，自不免激动真情，有如堤防溃决，诸般念头纷至沓来。
面对前所未有之境，她心浮气躁、既惊且惧，但后来两人同卧石棺，她却已经有所适应，与杨过在一块“心中十分平安”，甚至还期盼着杨过来搂抱自己——这正是她心中堤防溃决，情与欲激扬飞流，不可收拾的表现。此时此刻，这对师徒可谓身份颠倒：以前是小龙女教授杨过武功，而到了这时，反而是杨过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情感体验。
小龙女与杨过的相逢，总让我想起张爱玲那段著名的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太多的人，要去假设杨龙与其他人的相遇。但所谓的缘分，偏偏就是要凌驾于无数个“如果”之上，用“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的相逢，去成就彼此生命里的无可替代——我相信：小龙女心中，一定有“天不生杨过，万古如长夜”之感，更巧的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正是在孙婆婆死后，这世上与她关系最亲密的人。让她动情的这个人，是她的徒儿，是她数年来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人！过去在古墓共同生活的经历，又成了这份情感最好的催化剂。
两人关系再进一步，却又是因为一桩突如其来的变故：终南山一夜，小龙女失身于尹志平，却误认他作杨过。杨过全然不知，在小龙女的质问下张皇失措，激得小龙女伤心吐血，不作解释便黯然离去。这次误解，是全书两人聚少离多的故事的开端，但也进一步改变着小龙女——终南山一夜后，她进一步直面自己对杨过的情与欲，更是自然而然地把一己之身交托在他手中。他说要下山，她便道，“不论你到哪里，我总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她本是世外人，却为他慨然踏入红尘。他便是她的十丈软红，繁华世界。
金庸写她修炼的古墓内功，“以静功压抑七情六欲，原是逆天行事”。所谓的“十二少”，将她本性囚锁，不见天日。却幸而有杨过这个拾玉人，踏雪破冰而来，几乎以一己之力，凿开了困住她的重重关锁，让这块寒玉，一点点恢复了本应有的情感与温度。
当她幽居在古墓时，生生死死，无非一口石棺，除开古墓，天下更无一处可为家；而后来爱上杨过，两人非但聚少离多，更是连番遭遇生死大险，却让她深深体味到了生命的珍贵与美丽。
两人第一次面临生离死别的前景，是在杨过中情花毒后。小龙女知道杨过只剩十八天可活，她泪如泉涌，与当初一言不发便葬了孙婆婆，手指石棺轻言生死的模样大相径庭。
杨过怔怔的望着她，缓缓的道：“你眼中为甚么有泪水？”小龙女拿着他的手，将脸颊贴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擦，柔声道：“我……我不知道。”过了片刻，道：“定是我太喜欢你了。”
杨过道：“我知道你在为一件事难过。”小龙女抬起头来，突然泪如泉涌，扑在他的怀里，抽抽噎噎的哭道：“过儿，你……你……咱们只有十八天，那怎么够啊？”杨过轻轻拍着她肩膀，轻轻的道：“是啊，我也说不够。”
小龙女道：“我要你永远这么待我，要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待到渡了这一劫后，命在旦夕的人，又换作了她。她在重阳宫受九大高手围攻，身受重伤，却得以与杨过再相见。小说第二十八章《洞房花烛》中，写两人在重阳宫成婚，又同归古墓旧居，其中对彼此，对生命的恋恋深情，堪称一场最美的末日狂欢。
杨过说道：“好，以后你叫我过儿，我便叫你龙儿。咱俩扯个直，谁也不吃亏。等到将来生了孩儿。便叫：喂，孩子的爹！喂，孩子的妈！等到孩子大了，娶了媳妇儿……”
小龙女听着他这么胡扯，咬着牙齿不住微笑，终于忍耐不住，“哇”的一声，伏在箱子上哭了出来。杨过抢步上前，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龙儿，你不好，我也不好，咱们何必理会以后。今天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死的。咱俩今儿欢欢喜喜的，谁也不许去想明天的事。”小龙女抬起头来，含泪微笑，点了点头。
尽管为了宽慰杨过，她百般忍悲强笑，但在睡梦之中，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声。
他出了一会神，只听得小龙女幽幽叹了一口长气，道：“我不要死，过儿……我不要死，咱两个要活很多很多年。”杨过道：“是啊，你不会死的，将养一些时候，便会好了。你现下胸口觉得怎样？”小龙女不答，她适才这几句话只是梦中呓语。
杨过伸手在她额头一摸，但觉热得烫手。他又是忧急，又是伤心，心道：“李莫愁作恶多端，这时好好的活着。龙儿一生从未做过害人之事，却何以要命不久长？老天啊老天，你难道真的不生眼睛么？”
他一生天不怕地不怕的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但这时面临绝境，徬徨无计，轻轻将小龙女的身子往旁挪了一挪，跪倒在地，暗暗祷祝：“只要老天爷慈悲，保佑龙儿身子痊可，我宁愿……我宁愿……”为了赎小龙女一命，他又有甚么事不愿做呢？
杨过道：“你放心，这一辈子我是永远不离开你的啦。将来便是要出古墓，我也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小龙女说道：“外边的世界，果然比这阴沉沉的所在好得多，只不过到了外边，我便害怕。”杨过道：“现今咱们甚么也不用怕啦。过得几个月，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俩一齐到南方去。听说岭南终年温暖如春，花开不谢，叶绿长春，咱们再也别抡剑使拳啦，种一块田，养些小鸡小鸭，在南方晒一辈子太阳，生一大群儿子女儿，你说好不好呢？”小龙女悠然神往，轻轻的道：“永远不再抡剑使拳，那可有多好！没有人来打咱俩，咱俩也不用去打别人，种一块田，养些小鸡小鸭……唉，倘使我可以不死……”
忽然之间，两颗心远远飞到了南方的春风朝阳之中，似乎闻到了浓郁的花香，听到了小鸡小鸭叽叽喳喳的叫声……
生命的美好，便是那春风，那朝阳，那花香，甚至那最平凡的种田打渔，小鸡小鸭，对于相爱的两人来说，在此时此刻，也显得格外珍贵。小龙女对杨过的爱，不仅仅让她体味到了人性中的七情六欲，更唤醒了她对生命的眷恋与热爱。哪怕是这个让她遭受了深重苦难的世界，她也一并爱与关怀着。
《神雕》中最让我感动的篇章之一，也终于出现。
过不多久，遥遥望见郭芙为李莫愁所害，大火即将烧到身边。杨过道：“龙儿，这姑娘害了我不够，又来害你，今日终于遭到如此报应。”小龙女明亮的眼光凝视着他，奇道：“过儿，难道你不去救她？”杨过恨恨的道：“她将咱们害成这样，我不亲手杀她，已是对得起她父母了。”小龙女叹道：“咱们不幸，那是命苦，让别人快快乐乐的，不很好吗？”
……
小龙女抱着郭襄，退到草木烧尽之处，伸手给杨过整理头发衣衫，只觉嫁了这样一位英雄丈夫，心中不自禁的得意，俏立劲风烈焰之间，倚着杨过，脸上露出平安喜乐的神色。杨过凝目望着她，但见大火逼得她脸颊红红的倍增娇艳，伸臂环着她的腰间。在这一刹那时，两人浑忘了世间的一切愁苦和哀伤。
“让别人快快乐乐的”，哪怕这个“别人”，用毒针断了她一条生路，让她与爱侣不日内就要阴阳两隔。当年读到此处，我是又悲又喜——这个姑娘，比我想象得还要好！
而杨过替我说出了心声：
小龙女道：“武三叔、郭姑娘她们不知会不会遇上蒙古兵？全真教的道士们不知能否逃得性命？”语意之中，极是挂念。杨过道：“你良心也真忒好了，这些人对你不起，你还是念念不忘的挂怀。难怪当年师祖知你良心太好，怕你日后吃苦，因此要你修习得无情无欲，甚么事都不过问。可是你一关怀我，十多年的修练前功尽弃，对人人都关怀起来。”
他真爱她，也是真懂她。
多年前，他机缘巧合间拾获了这块寒玉。彼时她身处幽暗古墓，冷如极寒玄冰，他人或是暗自觊觎，或是敬而远之，只有他，将她捧在手心，接纳、尊重、包容她的本性，用一腔热血去暖她护她，用赤子之心去敬她爱她，终于有一日，寒冰化尽，天光破晓，“十二少”在她周身形成的重重石壳、层层玉璞也完全脱落，留下的，正是一块稀世美玉。不改本色的清冷雅洁，却又在历经切磋琢磨后，绽放着夺目的人性光华——他本就知道她好，但还是禁不住感叹：与她相逢，何其有幸！
《神雕侠侣》，是杨过的成长史，也是小龙女的发现本性之旅。
通过爱杨过，她寻回了自己的美好本质。从她对他的爱里，又生发出对生命，对世界的爱来。而这份情感，又反过来反哺他们的爱情，仿佛天地间，都有深情充盈激荡。在对他的爱里，她成就了最好的自己，也成就了他们绵绵无绝期的天长地久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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