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堂兄叫阿仔。
其实阿仔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堂兄,他是我伯母与前夫生的。但是阿仔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堂兄。
阿仔大我十几岁,来到我伯父家的时候,已经是一名高挑的青年了,每次跟他说话,我都是挺直了身子脸往后仰着,常常只看见他在太阳的余辉里五官不甚清晰的脸。
我小时候,我没有过什么像样的玩具。阿仔就地取材,用草叶编成一些动物和汽车大炮之类的模型,送给我。我觉得阿仔是一个很能干的青年。
阿仔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去集市的时候就骑上,在坑洼的村道上叮里哐当一路响着跑。我觉得很有趣,便缠着他教我骑。但我太小车太高,我一摔就是头破血流。阿仔就在车后坐上横着绑一根木棍,然后跑在后面护着我。我骑自行车的技术就是从那时候学会的。
我们村里的人很多都吸烟,但阿仔不。
阿仔还劝别人不要吸烟,当然,听他的没几个。我老爸就颇不以为然。
每当阿仔一再重申“吸烟有害健康,会早死十年”的论调时,我老爸就呵呵地笑,不置可否,浓浓的烟雾依旧悠悠地四处弥漫,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那时候,乡下的青年已经时兴外出打工,嘴上抹了黄毛的男青年和留了长辫子的姑娘都已纷纷走出乡里。
阿仔也出去了,他去的是省城。
然而,没过两年阿仔就回来了。因为没文化,他在城里只能干工地和工厂流水线的活,累死累活也没赚到什么钱。他听说橡胶水价格涨了,农村现在兴起了种植橡胶热潮。于是他把工地的帽子一甩就回来了。
阿仔回来的时候,给我买了一架漂亮的模型飞机。我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这是我魂牵梦绕的飞机啊,我再也不用酸邻居家阿狗的气了。
但是阿仔久久注视着我,说:“阿弟,这是城里孩子玩的东西,但是你如果不念好书,就不能挺直腰杆走出这个地方,走进城里。”
阿仔注视着我的目光里带着一股亲哥哥般的殷切,让我奇异得有点不自在,一下沉默了下来。
之后阿仔他卷起铺盖走了。我幼小的心还没经历过这种离别,也没想过阿仔哥会离开我们而去。我流着眼泪跟在他后面走了很远。我看到阿仔最后仰着头催促拖拉机司机快点开,不再回头看我。
他没去哪里,他回了他亲爷爷那边的家。那里有山,有水,好生活。
后来,我到外地去上学了。
直到我高考过后,才又见到了他。
他是过来看我,参加我的毕业宴的。
远远的,我就一眼认出了他。这个我小时候的好大哥,如今已经是一个满脸胡子、长得又粗又壮的农民了。
“阿弟,你出息啊,连我脸上也有光了!”阿仔笑得胡子一翘翘的。
突然,我被他身边的一名少妇所吸引。
“这位是?”
阿仔笑了。
“你问问她啊,她可不是贪我这一脸的胡子的!”说完斜瞅着呵呵笑开了。
“啊,您成家啦?!”我高兴得直看着他笑。我问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笑着说:当司令啦。他说回去后就种了一片橡胶树,后来又搞起养殖业,养了一山头的鸡。
“阿仔哥,祝福您!”我由衷地说。
看着阿仔笑意灿然的脸庞,我好像看到了他称心的生活,看到了山林上的鸡在奔跑嬉戏,还有一片橡胶林在迎风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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