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美好的回忆似乎都与夏天有关。因为它热烈,它透明,它富有希望。
而夏天是长在树上的。因为树上有布谷鸟,有紫色桑葚,有蜘蛛网,有喜鹊窝,当然,还有绿叶间的艳阳。
小孩子嘛,最喜欢的东西无外乎两个。一个是吃,一个是玩儿。而且有趣的是,吃和玩儿往往又是分不开的。
如果选择热爱,那就请你全力以赴。这是我写给夏天的话。
那么,有关夏天,就从清晨的第一阳光开始吧。
【一】朝霞与晨读
古往今来,人们似乎都比较热衷于歌颂晚霞。
如卢照邻的“日晚菱歌唱,风烟满夕阳。”
杜甫的“夕阳薰细草,江色映疏帘。”
赵彦端的“过雨园林绿渐浓。晚霞明处暮云重。”
很少有人提起朝霞,这似乎与中国人骨子里的悲观情结有关。
夏天的早晨,打开窗,天是青色的,东方会有一片鱼肚白。再待会儿,太阳才会出来。
一阵风吹来,有花木的气息,有池塘水的味道。如果夜里下过雨,那风就是凉的,有一股泥土味,很清新。
在风里,回忆着昨夜做过的梦,就是一件美好的事。
一般在这样的早晨我都会捧着语文课本去田野里读。
清晨,田间小路一定是湿漉漉的,艾草长得已经差不多和我一般高,狗尾巴草也变黄了,拽下一根,噗哒一下,含在嘴里,一撅一撅的。鞋子会被小草上的露水沾湿,滑溜溜的,一不小心,鞋子就会跑到脚后跟上。
这时候,田里一般不会有人。偶尔可能会有一个放牛的老爷爷,又或者,会有一个摘棉花的老奶奶。
找一个高一点的田埂坐下来,土硬邦邦的,周围都是草。这个地方就挺好,看得远,不至于有人来的时候不知道。因为被旁人听见我背的“之乎者也“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有时候,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干脆直接找个洼地,我们那儿把这样的地形叫做“冲”。
“冲”的四周都是小土坡,像是河堤。从上往下看,又像个漏斗。人坐在最底下,被一堆杂草围着,谁也找不着你。这样的地方极安静,外面的声音很难传进来,当然,里面的声音也很难传出去。就地形来讲,它是个读书的好去处。
记得有一次,被爸爸打了,很生气,学着电视里离家出走的孩子,往田野里跑。“冲”就成了我的秘密基地。那天傍晚,我躲在冲里,好让大人们找不到。好玩的是,我竟躺在草堆里睡着了。一觉醒来,明月已在柳梢头,周围黑黢黢的,伴随着嘈杂的虫叫蛙鸣。
大人们怎么会找到呢?我只好悻悻地回家。
一到家,父亲早已气地不行,又惊又怒,于是我又挨了顿打。
所以这样的地方还是适合人多的时候去,可以在里面打滚,躲猫猫。有一次,我和小伙伴甚至在里面挖了一个大洞,架起柴,烤起了红薯和玉米。
那时候小,只喜欢背自己喜欢的课文。一首短诗,譬如“东临碣石,以观沧海”。譬如“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关于背诗这件事,有的同学喜欢死记硬背,把古诗来回读个十几遍,生吞活剥,囫囵吞枣,毫无趣味。我呢,喜欢把诗先读个三五遍,然后逐字逐句地去品,去想象。走进诗里去,好好转一圈,回来了,诗就是你的了。
譬如“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这句。我就想啊,有个小房子,应该是个木屋才好。门前有个青石板台阶,再有条找河。台阶被雨水洗成了果绿色,走在上面,滑溜溜的。窗子很矮,开一半,布帘遮一半。窗前栽了花,种了草,已经没过了窗台,探进屋里来。风吹过,草叶打在窗帘上,把它染成了青绿色。
一首诗背完,抬头看,周围袅袅一层薄雾,萦绕在稻田上,匍匐在芦苇间。
你看,这不就是一首诗?
最喜缓缓雨,如你梦中来。
炊烟从小屋顶升起,夏天的清晨,就从一首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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