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老爷爷

还记得有一个老爷爷。

有一年在马来西亚，我和朋友M想搭便车从海边的小镇回沙巴。

那时年纪小，天不怕地不怕，我俩蹲在路边摆出搭便车的手势，来往的车辆一个个飞驰而过，没一会儿，真的有辆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车窗往下摇了摇，叫我们上车。

开车的是一个老爷爷。

我俩高高兴兴上了车。

老爷爷头发已经白了，说话的声音不是很清晰，需要很仔细才听得懂。他说他年轻时来过中国，在广东、福建那边做生意，然后问起我们在马来西亚做什么。我们也就有问必答，问到什么就答什么，开开心心的，好像心里装不下任何忧愁。

老爷爷要送我们去大巴车的车站。那里的车十多分钟一辆，错过了一辆就得再等上好一会儿。

一路上，他开得很慢，到车站后，我们本准备表示感谢，然后跳下车立刻去大巴。没想到老爷爷坚持让我们再等一下，他想让我们两个人分别把地址和电话写下来给他，说是以后来了中国可以联系。

当时我和M面面相觑，以为老爷爷只是太热情。因为我们心里都知道，和老爷爷这次远隔千里萍水相逢的相遇，再见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匆忙间写完纸条以后，一辆大巴果然开走了，于是我们在老爷爷的车里又待了十几分钟。

这十几分钟具体聊了些什么，我已经忘了。只记得零星地有一些交谈，有一些等待，有一些沉默。

我是到了第二天才猛地缓过神来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时候泪点低，心里装不下太多事，想明白以后眼眶立刻就红了，我问M：“你知不知道老爷爷当时为什么不想让我们走？”

“为什么？”

“因为他想让我们多陪陪他。”

M也立刻反应过来了，“是这样。”

他不是为了要留我们的地址和电话，他只是想让我们彼此再逗留一点时间。

有温度的时间。

说起来也过去很久了。只是后来我总会记得，在车里那最后十几分钟我们等待和沉默的模样；总会记得那一刻，老爷爷坚持要我们留下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用到的地址和电话。

只是那时，我们还不太明白等待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