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我出生于甘肃武威的一个偏远农村里。我的出生,是一个家庭的幸福,也是一个家庭的不幸。
据说刚出生时只有五六斤的大小,生下来一直哭个不停,父母都是农民,家离市城太远,就抱着我在附近的医院看,结果看来看去总是看不好,后来一个下午病情加重了,当地的一个医生让我父母赶紧把我带到大医院里去看,最后才得以看好。
那时的父母还很年轻,不过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却已经和父母分家而食了。
我的父母的婚姻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悲剧,从中我体会不到任何欢乐。一个封建家长式的旧式婚姻,全部由两方大人做主。
据说外祖父母是看中了我父亲善良忠厚的秉性,才选择了他做了自己的大女婿。外祖父母一共四个女儿,没有儿子。至于祖父母是怎么看上我母亲的,我不得而知,我没有问过。因为后来发生的事实在让人意想不到,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父辈刘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父亲的当家兄弟们大概有四十六位。他们个人都有个人的特点,但全都拥有着人类最完美的丑恶。
父母成亲之时,似乎大家都玩的很欢乐。我曾经看见过他们结婚时拍的照片,我常常惊诧于人何至于会丑陋凶恶到那种地步,以至于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胆战心惊。
这我暂且不说,当以后我将事情全部讲完之后,你再回过头来看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那时内心所有的悲凉和伤感。
成亲完后,父母陷入了甜蜜的爱河。然而这并不能阻挡苦难的侵袭。我说这话的时候,还对父母是有一点同情心的,至于后来我的这种同情心如何泯灭,又如何变为一种鄙夷的看法,以后我自会讲到。可惜我只有一支笔,难说两家话。
成亲刚过完两三天,母亲就被祖父祖母用牛车拉着赶回去了,他们不要这个媳妇了,这个媳妇太懒,没用。结果闹得沸沸扬扬的。我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祖母最能说话,这是我到现在最大的一个感受,但说的话十句里面八句就是假的,其他两句还都是屁话。
祖父性格刚硬,是不能容忍有这样懒惰的儿媳妇的,加上有祖母在旁边煽风点火,就套了个牛车把母亲往回去送,说是让他娘家去,再别来了。母亲坐在牛车上只是哭,牛车的轱辘压着瓷实的地面吱呀吱呀的响。牛只是昂着头依旧阔步向前走。
祖父门前黑压压站了许多人,有的人说何必嘞,就劝祖父把母亲接回来,说的多了祖父也心软,我的八伯就骑了个自行车,一路猛骑,终于把母亲拦在了半路上面。
牛车回转过头,继续昂着头阔步向前走,似乎没有欢喜也没有忧愁。
之后只消停了两年多,直到叔叔取了妻子回来。祖父疼爱小儿子,要把不中用的大儿子往外面赶,祖母在后面转动着她的坏心思,一心要把大儿子逼上绝路。
所有坏的,烂的,不能用的,全部照常分给了大儿子。地分的又少,还都是贫瘠的地。父亲善良,不知道争些什么,还一门心思觉得总之都是兄弟,是一家人,分少点也没什么。
父母刚出门时,没有住的地方,就搭了一个小草棚。第一年分出去的时候,父母开始独立于长辈种庄稼。年轻无能的父母什么也不会,都靠外祖父母觉得两个孩子可怜,给父母帮忙种上。
当时叔叔家也要种庄稼,祖父母喊着让父亲去干下活,父亲觉得总是一家人,自己帮了别人,别人也帮自己,就去给小叔叔家帮忙种地。种田忙过之后,父亲和母亲就待在家里等着收麦子。
当秋天的风轻轻吹拂过大地的时候,一望无际的稻田里就像翻起了波浪一般。麦子低垂着金黄的麦穗,显示着成熟和谦逊。一切看起来无比美好的时候,打击往往接踵而至。而对于一个未经世事的人来说,最大的打击莫过于看清感情的脆弱不堪和世事的艰难险恶。
父亲不懂怎么收麦子,祖父提出他可以帮父亲收。当麦子收完父亲去祖父家要钱的时候,祖父却说地是他的地,活也是他干的,凭什么给父亲给钱。
夕阳照在场上金黄的麦子上,也照在父母住的草棚上,将金黄的草棚映得更加金黄。父亲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呆呆地看着天空发呆,他可能已经失去生活的信心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的父母是这样绝情。从前的他爱笑爱闹,总是弟兄们之间的宝贝,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笑话。没有哪个弟兄愿意跟他亲近,有的时不时还要在背后戳他的脊梁杆子指着骂,而叔叔则成为所有人巴结的对象……
第二年父母生了我,生来多病,父母又没钱,祖母说没钱当时就别生,生下来养不活直接一屁股压死算了。外祖母说那我们出钱,出钱治病,治不好治得好都行。然后陪着父母担惊受怕,一直到我病治好为止。
可这只不过是我漫长治病生涯的一个开始,我已经记不清那时的事情了,我也不敢想象,直到后来当鲜血淋漓的丑恶再一次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畏畏缩缩,不敢直视。
那时的父母为了种地,没办法照顾的上我,所以父母把二舅爷的女儿带了过来照顾我。她当时也只有八岁,抱不住我,胳膊困了就从一个胳膊甩到另一个胳膊。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滴滴地流着汗水,顺着两鬓流在了我的脸上,她赶紧用手帮我擦去……
直到后来我大概能记起一点事情的时候,她就已经离开了。我能记起事情的时候,母亲当时已经成了一个理发师,能够挣钱养家了,父亲还是待在家里种田。
我能记起的与母亲的唯一的欢乐时光,就是那时母亲领我去吃牛肉面,我至今还能记起那时候自己有多么高兴。只可惜后来与母亲越走越远,成了现在的遗憾。(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